王建华 | 寻草
【往期回读】
寻 草
江都 王建华
王建华,70后,自主创业者,闲来喜欢看看书,读读史,信手瞎写写。
我做少年时,为了促进猪的生长,打猪草成了孩子们的责任。放了学,作业不忙做,篮子一挎,小锹一拿,寻草去了。就这么大的村子,寻草的孩子又多,要寻满一挎篮并不容易。
我做少年时,孩子可不像现在这么金贵,很小就要学着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了。挑担挖沟的农田体力活肯定干不了;家务如烧茶烧饭虽然不费什么力气,但毕竟灶台柴草,水火无情,小一点的孩子也是不能做的,我也是到二年级时才学着做饭的。平时吧,扫扫地,择择菜还是经常性的,总体而言,孩子们最重要的事是寻(我们方言读作qin)草。
我们那到上世纪80年代才分田到户的。这之前政策实际已经放松了,家里可以养鸡养鸭,甚至有养猪的了。养猪是需要饲料的,人方才勉强有得吃,哪有多余的粮食喂猪?猪平常吃的多是草糠,也就是稻草打碎了,用洗锅水煮一下,就成了猪食。家中机米时,会有副产品——米糠,对于猪来说,那真是山珍海味了。可惜太少,草糠又没有营养,所以那时的猪长得都慢,一年多方能出栏。为了促进猪的生长,打猪草就成了孩子们的责任。青草比之草糠应该是更有营养的。
土地是国家的,但家家也有一点自留地。就这点田也是需要肥料的,养猪的另一好处就显现出来了。有句俗语:养猪不赚钱,回头看看田。猪粪可是肥田的绝佳的天然肥料。现在农村不准养猪,说什么养猪污染的环境。这其实是那些高居庙堂不食人间烟火的哈哈们说的外行话。化肥大量使用只能使土壤板结退化,如果能让猪肥返田,养猪不是一举多得的事吗?
靠这些猪肥鸡粪肥田还是不够的,特别是联产承包后,寻草沤绿肥更是孩子们最大的任务了。
那时化肥是极少的,是重要物资。农业社时,上面调配给队里的一点化肥也被备战备荒炒作炸药了。队里组织一帮男女劳力开着船,四处寻草,有时能开到江都这边。小学生们也会在村里田头上寻草,那是小学搞的勤工俭学。我上小学就多次参加过这类的劳动,寻草、捡稻麦穗、晒场、收场……
分田到户后,孩子们就成了寻草的主力军。五六岁的孩子就开始寻草了,上了小学,功课并不重要,没有哪家忙着抓孩子学习的。放了学,作业不忙做,篮子一挎,小锹一拿,寻草去了。这是要抢先机的,走到哪条田埂上,一看,唉!这里草多,立刻宣布:“这腰腕(田埂的方言叫法)是我的!”别的小朋友也不争,赶紧去找另一条草多的田埂。
开始都是认真铲草的,有了半篮子,就得中场休息了,大家聚一块玩了。女孩子一般是拿母儿,踢毽子。男孩子无非就是追逐打闹,斗鸡摔跤。但玩得最多的是一种带小赌性质的叫“鸡鹅鸭将军”的游戏,如果两个孩子同时看上了一条田埂,就用这个游戏决定胜负,赢的占有。玩法倒也简单,就是各人将自己的小锹往天上扔 ,看落地后姿势定输赢:仰躺的是鸡,最小;趴下了是鹅,略大;再大的是侧卧的鸭。鸭为什么比鹅大?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叫着顺口吧。如果锹头插进土中,锹直立着,那是最厉害的将军。
有一次,我伯父家的二儿子和别人玩这个游戏。小锹扔上了天,他却没能躲开,锹头落下在他后背上擦了个大口子。他的兄弟王三小吓死了,连滚带爬地跑去喊他爸爸:“爸爸,爸爸,不得命了!王二小被小锹儿把肚肠子都捣撒哈来了!”吓得我大大够呛。这成了一时的大笑话!
玩了一阵子,还得继续寻草,一挎篮的硬任务必须要完成的。当然也可作点假,看各人的自觉性吧。就这么大的村子,寻草的孩子又多,要寻满一挎篮并不容易。也亏得春夏草长得快,尤其是一场春雨后,草是疯了似地生长。
寻草回来,稍微分捡一下。嫩的、浆汁多的,如浆草、马齿、灰菜、毛拖等,用来喂猪;那些老草,筋多的,如牛筋草、马塘草、狗尾草、掳掳藤等,就踩进泥沟里沤绿肥了。那时,各家在河岸边挖一个长方形的深坑,叫作泥沟。开过春来,男劳力们用罱子在河底罱上一船淤泥,用攉锨攉进泥沟里,等着沤绿肥。
像这个时日,那时孩子们的寻草季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