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路花语|记取人间此至情——读牛能诗
记取人间此至情
——读牛能诗
文|张庆辉
于“掌心化雪”间感动莫名的内蒙古作家鲍尔吉.原野(有散文集《掌心化雪》行世),说过一句流传甚广的话:一个写作者,在多年的写作之后,如果仍然不是一个人道主义者,证明他走在了错误的路上。
确乎如此,有道是“人间情多,真爱难说”,“说”之以诗,更其“难说”。何故?一则,世风浇薄,熙来攘往中,许多人经年利字当头,已然成为或粗糙或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失去了感同身受的共情能力;二则,诗到底是语言的艺术,即便感之真切,感而后发也还是需要相当的表达能力的。
于此二者,牛能兄俱无稍阙。
诗情诗情,千载以下,诗总与情相通。无论亲情友情爱情,闺情豪情逸情,悲情怨情温情,羁旅情山水情家国情,总得有真情贯注,否则,塑料花矣。
知人论诗,每怀体谅之心、每能克己全人的牛能兄,自然是率真深挚且极具共情能力的人道主义者,因之,于纷繁世相撩乱人事中,总能率先从人道人情的角度切入。如此,较之挚情欠奉为赋新词的写作者,提笔之前,便已先胜。再则,多年诗笔历练,亦令牛能兄每能以不失蕴藉的方式捕取当下生活的典型意象,敷以成篇。
今人诗,一个重大缺陷是“及物”不够。情虽亘古少变,今之物事则大异古代。然而,今之诗者的语汇系统,在很大程度上却在古人“云屏绣帘玉笛兰舟”的路径依赖中亦步亦趋,直疑穿唐越宋——然物象既虚,究竟情真几何?
之所以不敢“及物”于今人异于古人之日常生活,想来还是畏惧于新物什新语汇新意象新情节违和于“古雅”吧,或者,无力用不失古典诗词美感的词句表达今日新意迭出的日常情态。说到底,笔力有欠。
如此一来,便出现两种“不达”,一则画地为牢,不越雷池,终日以“放唐诗宋词中足以乱真”为圭臬,选择性失明,对新生活新物象片语不置;二则弄出些新则新矣,但要么油滑不堪要么意境全失的所谓“诗句”。
在这两种普遍“不达”的大背景下,那些既反映了时代生活又不失传统诗词美感的句子,便如吉光片羽,很容易被读者记住,诸如“慢车自有人情味,总在深秋小镇停”“知否有人楼下过,十年尘土未停车”“拳曲廂中似行李,一般打叠到绵阳”。
如前所述,牛能兄既情挚,复笔健,故既能不避眼前当下的此在生活,又能将之化作符合古典诗词内在审美要求的好诗好词,接地气,有余味,朴实而真切。
谓予不信,我们品品这些句子。
撕书拍案恨儿娇,满纸红叉似火苗——孩子考砸了后,为人父母的心情,真穷形尽相。此间情景,今人好像未曾写过。红叉,新语,但并不违和。
洞房喧闹亲朋贺,宿舍凄清学子眠——令人情不自禁想到宝玉宝钗大婚际,黛玉焚稿断痴情,以乐境写哀更增其哀。洞房亲朋宿舍,新词一堆,句法得当,无损诗美。
紫陌踽行芳草远,蓝桥痴看素波粼——紫陌古雅而蓝桥生新,一古一新,略无违和。蓝桥取意《魂断蓝桥》,今典入诗而让人会心。踽行痴看,少年歌德无疑。
心浪决堤真一瞬,人潮遗我似婴孩——车将发站台,忽思及年迈病母。此间情景,人人心中有吧,貌似个个笔下无。
人海牵肠真百事,佛门距我有千重——少年情怀,百事千重对举,极言其痴,恰切稳当。
不恨天风吹酒醒,恨无一苇向归程——谋粮稻于都市,失意时不免酒浇,半醒半醉间,河边湖畔独自疗伤忽起乡思,多少乡村乡镇青年入城之初的寻常境遇。
频回首处霜侵鬓,再起身时泪满腮——离乡时,村头拐弯处,即将看不见老宅炊烟和倚门老母了,近似白描而感人至深。
花落春衫浑似血,心随暮色渐成灰——以景写情,以物证心,景情物心之间,略无稍违。
留人厨下羹新煮,忆昔灯前语未停——简约十四字,多少故事在其间。
写当下不失古意,味隽永能接地气,牛能兄得之。
张庆辉 昆明回形针传媒高级合伙人,资深传媒人,资深文化策划人,多次策划并组织全国性诗词文化活动。曾任某都市报评论部主任,首届海峡两岸诗词联谜大赛学术指导委员会副主任委员,首届诗天下全国诗词联大赛诗部评委。承社副社长。作品散见《当代诗词》《诗词报》《星星诗刊》《中华诗词》等刊物。爱诗词,好交游,性旷达。
摄影/梁 秋 编辑/章雪芳
审核/小楼听雨 校对/冯 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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