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留言背后的人生剪影|怀旧党
2013年6月毕业季的时候,据说,当时我的母校人民大学网站上一张学妹清丽的毕业照,让网站近乎瘫痪。
想起了自己毕业的时光, 空空荡荡略显冷清的校园,除了我们这些参加政治学习延搁了毕业时间的学生,没有网络,也没有学弟学妹们的祝福,更没有如今的万众瞩目。
不过,告别之际,我们也有相互致意,以及留言后的痛别。
须知,我们毕业于一个特别的年代,虽然1985年,我们的开学典礼新闻联播播了近两分钟,当年新任人民大学校长袁宝华先生在开学典礼上称我们是“共和国未来的建设者”,不过,相比入学时的华丽丽,毕业的时候,我们多少有些灰头土脸。
我偶尔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翻阅那褪色卷角的土不拉叽的留言册,看看那些或调侃或励志的留言,甚至多少有些不正经的留言,我还是会怦然心动。
“没有纵情欢乐的成分,一事无成”。尼采告诫过我们。或许,不正经也是对抗严酷现实的一种努力。对于经历了时代大事洗礼的我们来说,我们需要让自己的生活回归正常,平静。
“除了大碗的酒和众多的美妞,你还喜欢什么呢?每当你不能得到的时候就大喊大叫,这可不好,得慢慢来。”这是我的大学同窗许小芳君1989年7月8日给我的留言。
许君是江西籍人士,女孩名字,却是男生,上学时常常把老师搞懵。许君很幽默,一手字写得飘逸洒脱。不过,我得声明,许君留言内容,有些没正形,并不完全属实。我上大学时成绩不好,一年级高等数学还补考,不过,我上大学期间,虽然经济条件一般,但已颇有酒名。
(2012年9月30日,欢迎专程自美国回来参加毕业20年活动兼人大75周年校庆的师妹的酒局。师妹说大学时代跟着我们几个喝酒乱蹿,混了四年,什么也没学到。其实她很有出息的,比她大师兄我有出息得多。)
美女没人不喜欢。不过,我们那时,大多数男同学还是跟女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甚至,晚上在校园里碰上谈朋友的,都是我们躲开,或许跟我们出身农村心存胆怯有关。我到高年级时,大学里来了几位常州同乡学妹,常州虽在江南,但甚重乡谊。师妹们都愿意跟我们这些师兄们一起玩。那几位师妹大多数是常州城里人,江南女孩,长得都蛮不错,我四年级时,她们也经常会到我们宿舍找我,我班许多同学都认得她们,故有许君之言。
喜欢在宿舍里大喊大叫,不仅是我的习惯,也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年轻人的通病,我们都喜欢站在宿舍窗口对着外面高喊练气。大概是力比多充溢而又胆怯与女同学交流的缘故吧。
揣着包括许君之语在内的留言薄,我们分手各自走向了自己新的人生。
后来我的人生,虽然换了许多工作,虽然没挣到什么钱,但也算顺利,波澜不惊。不过,许君的留言与祝福,却是如影随形,一直跟着我。
工作以后,我不再大喊大叫,不过,我的脾气,四十岁前,如年轻时一般暴烈,拧巴,不肯低头,嘴也不饶人,没少吃亏。不过还好,我换了那么多工作,从高校到机关,从市场化公司到媒体,遇到的大多都是好人,都有一颗包容的心,他们容纳了我的坏脾气和那张臭嘴,让我的个性得以相对自由地生长,而没有长出一棵病梅来。所以,即便是吃亏,也是小亏,而个人却有大收获。这让我一直对过去包容我缺点让我得以展现自己的师长、长官、同事,常怀感恩之心。
(2017年50岁生日,与一众老兄弟提壶畅饮)
我上大学时,酒量在宿舍大抵排列第二,在我们班也还算凑合,今天我的酒量,在我们宿舍,当之无愧是独占鳌头了。
不过,无友不成酒。我不是酗酒之人,我之喝酒,都与友人相关,喝的大多是朋友酒,原来连工作酒都甚少喝。我酒量的提高,与我喝掉的白酒,其实都与我的朋友多、感情深有关。至今,无论是当年高校当老师时的同事学生,还是机关媒体的同事朋友,以及传媒产业链上的各路同道,自然还有我的同学同乡们,都是我的快乐酒友。
我相信酒品如人品,因为酒,我也交了许多非常好的朋友。无论走到哪,都有一张酒桌等着,这让我倍感欣慰。我曾跟朋友说过,突然某几天没人邀约喝酒,我会怀疑自己的人格和事业是否快要破产了。
(多年前,与两位弟妹合影。如今我们一起吃饭喝酒,还会按这个姿势拍照留念。只是胖子更胖,美女依然。)
(2017年9月熔断职业生涯后,部分前同事一起为我送行的酒局)
因为常跟美女一起喝酒,2013年,我的一位年轻的朋友申音,几次向我建议,开设一个朱学东的酒局的微信公众账号,写美酒美食与美女,定能吸引许多朋友(当然我谢绝了)。喝酒没有犯错,更没有堕落,反而喝出了名声,不是因为酒量,而是因为酒品和人格,这也是一种人生吧。
不过,二十四年下来,不知道喝掉了多少白酒啤酒,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喝酒,推高了GDP,推高了酒类股价,更要命的是,同样推高了自己的血压血脂。
不喝行吗?人问我。自然行,我回答,但人生的乐趣呢?
我大学时的师妹大多已远走异国他乡,不过我们依旧保持着联系。后来的工作生活中,我也遇到过许多美女,比如我的太太。我在做自己的第一份工时,以中国最传统的方式,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如今我的太太。
人来人往中,阅人无数。至于美女,我依旧喜欢,就像喜欢所有美好的事物一样。但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我们结婚已经20余年了。如今,社会发生了巨变,值得放声的事情太多,但我却已经渐渐无力放声,甚至无力维持自己暴烈的脾气,那样的事太多了、疲了、麻木了。
如今,我依然还会因讨论业务问题,声调高上八度。但我的内心,却越来越波澜不惊了。也许,这与我坚持阅读努力去触摸书中先哲的灵魂有关。也许,这仅仅是岁月的留痕。
但小芳同学的话,偶尔还会回荡在深夜的耳边,有时想起人生遇到的一些美女,甚至也会心酸,就像施托姆的茵梦湖故事。
(原文写于2013年6月28日)
关于老朱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