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散文精选入围作品】母亲的故事​II李文铭(河北省)


母亲的故事

☆李文铭(河北省)

八毛六分钱
在我的心灵深处,一直珍藏着一个八毛六分钱的故事,它是四十年前母亲和一位老人买卖鸡蛋演绎的。
那是一段两毛钱差不多就能买一顿饭的岁月,我只有十多岁。
外婆患病初愈,身体需要补养,自家的老母鸡下的蛋供应不上,于是我跟着母亲一块去了集市。在集市的一个旮旯处,碰到一位老太太,衣衫褴褛,面前放着一篮鸡蛋。他坐在地上,手却紧紧握住篮子的提手。母亲蹲下身子仔细瞧了瞧篮子里的鸡蛋,感觉不错,就和老人谈妥了价钱。母亲一边和老人说着什么,一边从内衣口袋里掏出钱,点了几张,付给老人。老人找了钱,我和母亲便匆匆忙忙地往家赶。
回到家里,母亲习惯性地数了数剩下的钱,神情表现出非常不安,连中午饭也顾不做,转身就要去找卖鸡蛋的老太太。在一旁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稀里糊涂地就跟着母亲又走出了家门。
好在母亲问过卖鸡蛋的老人所在的村子。
我家和老人的村子相距大约三四里地。当时正下过一场小雨,路泥泞不堪,滑滑叉叉一点不好走,费了好大劲才来到老人住的村庄,母亲根据老人的体貌特征打听到她的住处。家里好像就老太太一个人,正在厨房做午饭,见我们到来,满脸生出疑惑。母亲赶紧开始向老人说明来意,听着听着,老人激动起来,没等母亲说完,就急忙放下手里的饭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包着的布绢,小心翼翼、一层层地揭开,也不知揭了多少层,我才看见里面皱巴巴的一卷钱。她数了数,然后就拉着母亲的手千恩万谢……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因为老人的疏忽,卖鸡蛋时多给了母亲八毛六分钱,母亲是专程来送还这笔钱的。八毛六分钱在今天看来微不足道,当时可是十多个鸡蛋的价钱,如果用来卖盐,足够老人吃一年的啊!
回家的路上,我问母亲:“为什么要把这些钱送给人家?”母亲告诉我:“这些钱本来就是人家的,如果我们不送还人家,就是贪小便宜,好人是不贪钱财的!”从此以后,母亲关于好人的标准就像刀子一样刻在了我的心灵深处。
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已由人子成为人父,虽然我的人生跌宕,饱经磨难,但我一直没有忘记母亲的好人标准。母亲通过八毛六分钱折射出的人生理念,已被我作为一笔宝贵的财富,不但我自己要受用终生,而且还要将其传给儿子、孙子……
一盆洗脸水
母亲留给我许多美好的回忆,让我记忆最深的是关于一盆洗脸水的事。
那是三十多年前一个寒冷冬天的早晨,母亲照例早早起床为全家人做早饭,为了充分利用柴火,她总是在火炉两旁放了两个装满冷水的陶罐,等到饭熟了,罐子里的水也就跟着烧热了。全家人就用罐子里的热水洗脸。
在我小的时候,总是由母亲给我准备好洗脸水,她先在小木盆里放一瓢冷水,再将罐子里的热水倒上一些,兑成不冷不热的温水。我洗完脸后,就随手将洗过脸的水泼在门外,顿时,地上冒出一股白白的热气。这时,母亲出现在我的身后,有点责备地说:“不要把水倒掉”。
“洗过脸的水,还有用呀?”我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
“当然有用”母亲说,小孩子的洗脸水不脏,大人可以再用,大人用后也不能倒掉,要留着浇菜地。
母亲的这些话让我记忆深刻。虽然我当时并不太明白,但是随着年龄、知识和生活阅历的增长,我对母亲的这些话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懂得了节约用水。
后来我参加了工作,虽然在个人的日常生活历程中,从没有遇到过缺水的情况,但在心灵深处始终有一种强烈的节水意识。
多少年来,我不忘母亲的教诲,自觉坚持节约用水的准则。在单位,不因为水姓公而浪费宝贵的水资源,需要用水时,力求将用量减少到最低限度。在家里,我坚持用孩子们用过的洗脸水洗脸,用过后再涮墩布,然后再用来冲便池,基本上是一盆水四次使用。起初家人们对此不理解,可慢慢地,他们也一起学着节约用水了。
如今,一说起用水,我就会想起已经离世多年的母亲,那个冬天的早晨,那让我随意破掉的一小盆洗脸水,至今令我回味无穷……

作者简介

李文铭,河北省沧州市青县人。沧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文学艺术研究会会员。在人民日报、农民日报、人民公安报、中国纪检监察报、河北日报等国家、省、市级报刊以及人民网、学习强国等网络新媒体发表各种题材的文学作品。多篇作品获奖,诗歌《白衣战士,人民的英雄》获第七届“相约北京”全国文学艺术大赛一等奖;《战疫,我们不退》获第七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散文《七月,我为您歌唱》在庆祝全国征文大赛中获金奖。作品选入《读者》、《新华文学》、《羲台文萃》、《燕京诗刊》、《关雎爱情诗》、《齐鲁文学》、《优秀文学作品精选》、《百年回望—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诗文大赛获奖作品集》等多种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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