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精品）邹　群/梨花满树

梨花满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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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　群（四川成都）

　　德旺老汉从医院回来后没有开心过。

　　这不，一大早，德旺老汉坐在自家院子的那棵梨树下，拿出旱烟袋，摸出烟叶子，装了满满一袋，点燃，随着叭嗒叭嗒的声响，旱烟袋的烟嘴尖就一闪一闪的。抽完烟，德旺老汉把烟袋往梨树上一磕，就冲屋里叫起来。

　　栓柱他妈，去把孩子的大爸叫来，哦，先把栓柱叫回来，他在田头的。

　　栓柱娘从堂屋里出来，这大清早的，找孩子他大爸啥？

　　去叫！我想好了。

　　分家的事？女人问。你呀，现在我们都老了，还分个什么家！

　　说这么多！去叫人过来就是了！

　　女人踩着青石板路急急地走了。

　　德旺转到堂屋。

　　这个屋子是土改时分的，分时是几间茅屋，到了德旺的手里，德旺日里夜里地在土里刨，终于刨出了这几间瓦房，当初把茅屋变成瓦房的时候，德旺还记得，自己与儿子一起，在院子里种下那棵梨树，种的时候，德旺对着儿子，笑，还说，儿子，梨树长大了，你就长大了，我就靠你养了！儿子还偏着个头说，要得，我养你和妈，听了这话，德旺一把抱起儿子，从堂屋到厨房到睡房，转了个遍。

　　现在，院子里的梨树早已枝繁叶茂，梨树的根有的爬出地面，竟裸着身子横躺到了小屋的门口，有碗口粗。

　　德旺在堂屋站了一会，又转到小屋，他将小屋细细地看了一遍，前不久屋子漏雨，德旺请人将瓦重新盖了，德旺在小屋门口来回走了几步，心里想着这里打口灶还是可以的，然后就跨过那裸着的梨树根，来到梨树下，看了看打着骨朵的梨树，老汉叹口气，又点燃了烟杆。

　　这时儿子回来了，边放锄头边问，爸，叫我回来干吗？地头的活路那么多。

　　你过来，爸跟你说。

　　儿子站到了德旺的前面。

　　坐下。

　　儿子坐到了板凳上。

　　老大，我们还是分家吧。

　　爸！你老怎么又提这话了？上次不是说好了，不分了吗？

　　上次是上次，这次你媳妇不是要生娃娃了？我和你妈不想带了大的带小的！

　　这时，栓柱娘和栓柱的大爸走到了梨树下，看着像风车车的德旺老汉，栓柱大爸说，二弟，分个什么家！

　　德旺把烟杆放到自己的嘴上，没有回大哥的话。

　　大哥见德旺不说话，拉过一张凳子，坐下问同意了？德旺叭着烟，没出声，烟轻轻地往上旋着，德旺叭了几口，眼睛望着烟圈，不说话。

　　烟轻轻往上旋着从德旺的眼前飘过。又叭了几口，德旺把脚抬起来，烟杆朝上磕了磕，边收烟杆边说。

　　我想好了，这家也没多大的分事，我与栓柱娘住小屋，栓柱他们住老屋，其它的呢，就是把今年的粮食分一下，还有这棵梨树，我要。

　　那不行，梨树我要！小屋我也要！栓柱瞪着眼叫。

　　你要就你要，那我就住老屋。

　　不行，老屋我也要。

　　栓柱，那有你都要的理？

　　不同意，不同意我就砸锅，栓柱说着就冲进厨房，提着锅冲到院坝，将锅举过头顶。

　　你，德旺老汉站起来，举起烟杆，人却往后倒了下去。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他送到医院，谁知医生一过来就噫了一声，说这不是前天来过的那个老头吗？栓柱一听，问，你认识我爸？

　　不是，是前几天他来看病，让他住院，他死活不住，所以就记住了。

　　住院？我爸他生了什么病要住院？

　　你们不知道，老人患了尿毒症。

　　啊！我真混！栓柱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这时德旺老汉醒来，栓柱趴在他的耳边说爸，咱家的梨树开花了，满树呢，比哪年都好，你不想回去看看？

　　邹群，女，现年51岁，下岗职工。四川省小小说学会会员，闪小说学会四川省分会会员，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

　　先后在《百花园》、《小小说大世界》、《福建文学》、《新津文艺》、《渝西商报》、《青年作家》、《西南商报》等报刊杂志上发表过文章，有散文被收录入《四川省优秀散文作品选》，小小说《你是我的亲人》入选《四川三十年小小说选》，小小说《毒日头》获全国佛山杯征文比赛入围奖，《弄丢了自己》获四川省小小说学会优秀会员作品二等奖，散文《最是那梨花一低头》获新津第十三届梨花溪征文一等奖，《爱上龙泉》获龙泉杯全国征文（散文类）二等奖。另有多篇小小说和散文获过省范围内和全国类比赛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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