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飨:大武口的这碗朝鲜牛肉面,快有三十年历史了吧

吃这东西,人的生存之根本。

食色性也,老祖宗这话说了几千年,不是没道理。

我们人类之存在的最基本两个要素,缺一不可。

把吃弄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事恐怕只有咱们中国人才能做到。

看到一篇文章,说到宋代做贡茶,就是专门给皇帝老儿进贡的茶,其制作之精细,让我等今人为之咂舌。

怎么说?有详细资料作证。

宋代最精细的茶原料叫银线水芽,就是把芽头剥开,剥开以后里面有一个针状的细细的芽(因为茶叶是从里往外长的)。宋代贡茶最精细的原料是把茶芽里边的这一根芽再剥出来。

我们知道,茶叶只要有损伤,损伤的部分会因为细胞壁被破坏而产生氧化,结果就是发生红变或者黑变。这一根芽剥出来之后,为了避免茶叶发生这种变化,当时的采摘工人就把它放在清水罐子里面,加上茶的颜色偏白,就称之为银线水芽。这就是宋代贡茶最顶级的原料。

这活还没完呢。

人家宋代把这最好的银线水芽,当作茶原料研成细粉做成茶饼,这么小的一块茶饼,就跟一块金子的价值相等,但是金可有,而茶不可得。宋朝的时候,一个贡茶园一个单独的品种,可能一年产量只有几斤。宋代最多时共有四十多款贡茶的品种,每年加起来也只有6000多饼,按照一斤平均合20饼计算,6000多饼也只有300多斤。也就是说,真正的上好贡茶,即使是在宋代登峰造极的阶段,它也只有300多斤。

就是到今天,你我也是喝不上这样牛掰的茶的。就譬如西湖龙井,真的恐怕没有几人能喝上。

吃和茶,在过去是联系在一块的。说了茶,说说吃吧。

就是这碗朝鲜牛肉面吧。

这碗在宁夏石嘴山市大武口的朝鲜牛肉面。

2003年调到银川后,会去吃一吃韩式风格的如石锅拌饭、烧烤什么的。味道也尚可,不过始终兴趣不大,尤其是那碗朝鲜牛肉冷面,完全没了感觉。

这碗面,太冷了。人家说了,正宗的朝鲜牛肉冷面就是这样子的。

我想吃的这碗朝鲜牛肉面,是这样子的。

忘了还要有辣椒,是这样子的。

这家朝鲜牛肉面馆,就在大武口的步行街。好像我们吃面的上世纪九十年代,它就在那儿了。

那个年代的大武口,能记住的美食,除了凉皮,还有老白饺子,还有百花市场的不老神鸡,正在905厂那个寒冷的街角坚守烧烤摊子的吕老大。

还有什么?

深夜我们喝完酒后,到体育馆旁边的那条街道,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几张小桌子,几把小凳子,我们就坐在那儿,吃一碗漂滚着鹌鹑蛋的热气腾腾的大肉馄饨。昏暗的电灯泡在夜街中迷离闪烁,我们醉意朦胧的脸庞写意着青春挥霍和迷途的颜色。

逃不过的就是这碗朝鲜牛肉面了。

人对吃的记忆是很顽固的。

我亦如此。

每次回大武口,都很想吃那一碗朝鲜牛肉面。

如果是在冬日,更像是一种向青春和过往年代的靠近,那或许还有我温暖或忧郁的回忆吗?

这碗面,既然遇见,就无法放下。

一两片牛肉,一碗清清爽爽的,劲道滑溜的面,一些琐碎的香菜,你说不清她的味道,只是觉得就是几十年不变的味道,是如此鲜美,让味蕾泛出哗哗的口水来。

还可以放一勺,两勺,以及更多的小店炸好的干辣子,刹那间额头便是汗了。

小店还是那个小店。几十年不曾变。

来碗热面!我说。

一个高个小伙没言语,厨房里也不喧闹。

已经是凌晨了,面馆没什么人。

一分钟不到,一碗温温的朝鲜牛肉面就端了上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店员从我身边走到另一张桌子旁边,无话。拿起手机在看。那个小伙子也拿起手机在看。

变化的或许就是这样的场景:默默吃面的我,两个低头专注看手机的店家。

时代确实变了,我喝了一口汤,那个鲜香的味道继续着,我吃了一口面,一大筷子,有些迫不及待,面的质感在我唇间缠绕。

这碗面,我等了快一年。我一直在走,大汗淋漓,冬日的夜晚寒风嗖嗖,我缩着脖子,孤身一人。就是为了这碗面。

这碗面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似曾在很多的凌晨,一个人坐在这张靠门桌子前吃面。一个人品享这属于我自己的味道。

我似曾在很多的宿醉之后,摇摇晃晃和朋友们,满头大汗的吃面,稀溜溜的喝着汤,让痛苦的胃,得到些许慰藉。

我们的活着,有时候就是为了这碗面。

曾经你也说过,我们一起在漆黑的暗夜里,在闪烁的街灯下吃面,在灯火幽暗的小馆里吃面,世界就挺好的。

今夜这面的安静的,一个人的朝鲜牛肉面,一个人吃,她真的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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