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赖特在路上的魔幻大概下午两点多,应该没有差距多少分钟,我骑着小蓝车沿涂山大道由东向西,这是上班的惯例,每天至少两趟半小时以上的单车,虽说骑多了对男人不妥,比起日渐臃肿不堪的身材,暴走的意义,丝毫减弱不了对美食兴趣之前,它们都属于强弩之末。行至干休所附近,路段拥挤,一位年轻女性坐在慢车道地下,与抱在怀里的娃娃一起痛哭流涕,看看了娃娃脸颊蹭破了皮,其它倒是没有什么,共享电单歪在一边,闯祸的电动车滑稽地瞧着一切。莫言阅读过《南方高速》激动地摹仿写作了《售棉大路》,我对科塔萨尔的悸动要早些,并非早于莫言,而是早于我原来的自己。可科塔萨尔与博尔赫斯不同的魔幻,令我对生活本身产生严重的怀疑,这些怀疑后来又堆积返回,使得生活的态度以及热爱程度再也丰富不起来。包括那本《跳房子》,我在博尔赫斯那里一本正经得到的哲学相仿思索,重新被我在乱糟糟的生活里找到与科塔萨尔相似的比较。譬如次月银行卡的还款信息以及上述电动车无伤大雅的摩擦现场,我全身冒汗升起的魔幻,一点都不少于博尔赫斯仅仅坐在图书馆眼睛盲掉以后,对天堂的期盼。走神以后不免有点愤愤然,明显的懒政,车患猛于虎,狭窄的慢车道都被画上了停车线,而且丝毫没有放过三岔路口,公交站背后的路段,理解管理者的不耐烦,现代人喜欢给自己找麻烦,麻烦来了以后却不仔细对待,所以事情未必在于恐怖的塔利班,而是我们想当然的遐想。原本约好的四个人骑单车去名叫五条河的地方,其中一人的自行车总掉链子,索性作罢,剩三人成行。以至于我现在也没有搞清楚他到底是心里不想去,还是真得自行车出现什么问题,隔了许多年,有点复杂是,成行的三人如今天南地北咫尺天涯,很难会为了我心里的疑惑,专门坐在一起,不是把酒言欢,而是释疑。我们其余三人终于在路上了,今时我想到痛仰乐队的巡演,以及《再见杰克》,“你知道?哥们,未来的某一天,你我会并肩走在夕阳下的巷子里,翻寻垃圾桶找吃的。”幼年的科塔萨尔幸亏遇见了天马行空的母亲,她未必给了他永远温暖踏实的怀抱,却让他迷上了胡思乱想。我也喜欢跳出生活规律胡思乱想,这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就像科塔萨尔一直痛苦自己的梦境被碎片占领,我在午后骑过的慢车道,也被现代化的小车,以及蝗虫班的电动车占领,甚至不会给我短暂仰头看蓝天的机会,如此一来我特别注意后面蜂拥而至外卖小哥的车速,其实干休所三岔路口停顿的时候,散落一地的热干面,似乎干涸了,已经无所谓饥肠辘辘主人的态度。记不下梦境里的一切,忘记使我释怀的忐忑不安,总觉得错过了什么,更做不到科塔萨尔的文学游戏,要把这一切过滤为故事或者小说之类的东西,缺少的元素太多。我依次阅读了石黑一雄的《浮世画家》《远山淡影》《长日将尽》,他的笔触很淡,也很散漫,一不小心,阅读就会变成催眠,仅仅对我而言,后来女同学送了几本石黑一雄的书籍给我,理由干脆,她买了以后实在读不下去,想要送人,选择了可能替她继续读下去的我,真是汗颜,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只是杰克·凯鲁亚克笔下的流浪汉,“骑个小三轮车,捡废品,然后卖出”。我们几人骑行四、五个小时,还是没有抵达五条河的任何一条河岸边,我累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再也不愿意踏上渺茫的路途,好在草地很软,躺了一会儿力气又回来了,几个人再蹬几下,终于见到一条像模像样的河流,非常宽阔,彼岸仿佛只是一个影子,眼睛近视得如此糟糕,我其实是看不清任何遥远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