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戈Dongo《光阴的秩序（组诗）》

光阴的秩序（组诗）

壹．离路

深夜拥抚深夜的背

残疾的双臂拥抚漆黑

没有星光想要支援

一身畸形怪状的累赘

为了不至旷日地沉堕

我把身体捆上云朵

风里来去都不再犹豫

只听得见山川与河

总有土地如常坚固

撑得起任何惊惶和塌陷

而人们时常向往遗忘

向往不置可否的路

贰．荒时

大多时候我们都在等待

比如清早起床磨一杯咖啡

等着咖啡豆彻底粉身碎骨

还要冲水、搅拌

凉到合适的温度

等冷风机蒸发头上的汗

窗上的灰尘层层积累

掉进水槽里的蛾挣扎着溺亡

大多时候我们什么也不干

不张皇也不缓慢

坐着、卧着或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不露声色地表达一种静默

而这一生的大多时候

我们就在等待里

将生命度过

叁．燃野

野草顶着发芽的头发趟过雨雪

最终摊在平原大难临头

憔悴导致无意识的颤抖

亦步亦趋也没能延缓死期

或已决意在漫长的对视里双鬓斑白

试图用身体接纳腐朽

享受毁坏和焦灼的温差

它们的身体曾伸向天空

在堆叠成坟包之前

相互围绕保持恰好的距离

能够拥抱而不至僵硬

而今在行将就木以前

还能睡在彼此身边

肆．梦别

告别一段年纪

在一场反复挣扎的梦里惊醒

清晨的来临从不被耽搁

走往日落或是浑噩

匍匐的人连滚带爬

不肯直立就没能离开过去

曲仄的路头有一束亮光

从夜的深渊通往远方

时间保有既定的条理

准予回忆而不容忍迟疑

四方八面终要彼此了断

水与风土雷电和树

一个清晨关闭一扇门

由此挥送一个迟迟犹豫的人

伍．循迹

冷空气冷却炽烈的肤色

风有肉体沉重地挪步

偶尔迟疑

树叶不黄也不落

只是站着摇晃直至哆嗦

清早在星期三困倦而沉默

唇齿不清地吞吐光的气魄

经年的循环默认出一种秩序

冷暖循序着彼此维继

昨宵与今朝消长得是非分明

人们活在里面试图清澈见底

终日行走的哺乳动物忽然梦想飞行

而没有被规定明确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