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 | 伊托邦(四)
伊 托 邦(四)
避开工作人员的监视,我偷偷潜入老柯的屋子里,这里的摆设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是床头的那盏落地灯亮的诡异。灯罩由一片一片精致的彩色玻璃组成,圣母安详,鲜活逼真,色调张扬,琉光异彩,我怀疑它是在刻意吸引人们的眼球,而我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投向灯下,那一片昏暗的淡黄,随后,我的心中泛起一阵阵悸动,似乎是有人在招唤,又似乎是我自己的期盼,似乎有一个无底静谧的深渊,又似乎是谁在故意的翻腾搅扰。期待、盼望、按耐、等候、准备、焦虑、烦躁、迫切,甚至感到尿急,腹中有一条经脉被人向外拉扯……“一定,一定有一个地方,是我要去的。”这个想法搅得我日夜不宁,只好在房间里不停的走过来走过去,最后踮着脚尖上上下下的跳动,让情绪得到暂时的缓解。
当我第九次潜入老柯的屋子凝视那盏灯的时候,发现了通往地下的暗门,下行三十九级台阶,进入一间密室。书,全是书,满满载载,密密扎扎,黑黑压压,一排又一排。“对了,就是这里,我找到了,哈哈,我找到了,哈哈哈。”血涌脑海,我兴奋的几乎要对天狂笑。
我努力压抑着,一个人笑,小小声,叽叽咕咕的,“冷静,冷静。”我不停的对自己说着,好不容易按耐住颤栗,深呼吸,沉下来,开始在书屋里慢慢游走,双目微虚,意有所取,我用指尖一本一本划过木架上的书名:音乐类、美术类、文学类、政治类、哲学类、医理类……这些书,有极少的一部分是我早年接触过的,绝大多数未曾涉猎,看到这些书名,记忆复苏,我发现自己找到了一个被遗忘被丢失的世界,不,是很多个不同的世界。
文本,意境,不会消亡的“生命”。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疯狂的阅读,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躲过监视悄悄潜入书屋埋头苦读。可视性是一个陷阱,我忘了规训,用怀疑的眼光打量有形的“真实世界”,思想之海无际,随文附形,文字,那些文字,带领我穿越地域,穿越时空,在神奇的国度里遨游。在这些文本里,我化为不同身份的人体味着不同的生命历程,甚至我会按自己的意愿去发挥和编造一些情节。虚幻么?飘渺么?不真实么?可是我的所有的感觉都是那么的具体,喜怒哀乐,嗔痴颠狂,它们原本就是和我共存共享的。
过了些日子,我的意念开始脱离作者的原稿,自由的任意的远行,这就是影响我一生的“思绪之旅”,它不分时序,没有界线,没有目标,没有止尽。在一个奇妙无比的境界里,我随心所欲的创造另一个自己。
思绪之旅,意念牵引我游玩神秘的阿丽山寨。
去阿丽山寨的时候我混在一个旅游团里,当时正逢山寨举办女儿会,各个山头的姑娘们聚集到这里,一队一队从四面涌来,她们穿着黑色宽边绣花的民族舞裙,一边走一边唱一边跳。阿丽山寨的十来个女孩子出门来迎接,但来参加女儿会的姑娘们说她们不是自己人,是外来民族,尽管领队的一再强调大家不分彼此,结果还是不欢而散。
女儿会在继续,只是那十来个被称为外来民族的女孩子退出了盛会,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开始工作,有两个女孩接受整理屋顶的任务,旨在让没有窗的房内透进阳光。她们很能干,踩着木梯,沿房屋内壁攀到屋顶,仰着头伸手去抽换一些瓦片。
工作完成后,山寨头人领我们去参观,一间巨大的院落一样的房子,有太阳光透过刚刚换上的琉璃瓦从四个方向射进来,形成彩色光柱,屋顶显现出一幅半透明的画,感觉象教堂常用的那种,头人介绍说这幅画记载着本民族最古老的文化,已经有摄制剧组定下了这个场景,要在这里演泽一个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故事,小样已经出来了,头人拿出些胶片给我们欣赏,还说山寨里那十来个女孩子也参加了演出,又说自己担任了活动的运输队长。
天色暗下来,人们在山寨的空地上架起篝火,我们应邀参加女儿会,混在人群里围着篝火唱着神秘的古老的符咒,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突然,音乐变成《卡门序曲》,一位异常美艳的姑娘裹着火红的西班牙舞裙叨着一枝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随着音乐舞出人群,齐腰的长发翻出几个大波浪,有几缕被挑染成黄色,随着她的舞动,长发在起落飞散之际隐隐现出裸露的后背,让人浮想翩跹。
她在人群里穿梭着,媚眼四射,大胆的,挑逗的,充满野性,琢磨不透的笑容让人热切向往却又无端端生出些自惭形秽。人们的情绪更加热烈和疯狂,他们踩着爵士鼓点打着响指拍着手掌喊着她的名字围着她看着她跟着她一起扭动,有人试着去触摸她,她抛出一个媚眼,又高傲的飘过去,在一些失望的眼睛里留下玫瑰的余香。
经过我这里,她垂着眼帘把双手举过头顶挽着花式扭着腰肢步步前行,在她抬眼的一瞬时看见我便微微一愣,又盯着我看了许久,疑惑,研究,思索,最后她露出邪邪的笑容整个儿贴了上来,眼里充满挑衅,纤纤玉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有人开始起哄,嘘声口哨惊叹响成一片,不能退缩了,我伸手搂住她的腰,嘴对嘴的接过那枝血一样的玫瑰……这个姑娘,叫花儿。
编辑:燕燕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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