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013】短篇小说:电影下山 (下)
电 影 下 山
文//白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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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里曲曲弯弯的山路上,七里沟的李庄、北庄、南庄等村庄的社员们三五成群也陆续涌向了龙泉河,行进的人群中有背着小孩的,有用独轮车拉着老人的,手电筒的光如草丛里的萤火虫在欢快的跳跃。
龙泉河的打麦场上已经挤满了人,李广发院的土墙上,打麦场的麦秸堆上,高耸的树杈上也挤满了人,电影慕布后边的顽童们已经开始操练上了。
电影机已经高高的支在了打麦场的桌子上,电影的光柱子一亮,打麦场上人群里便响起了惊呼声,只见那光株子在人群里一晃,黑压压的人头被照的透亮,紧接着又迅捷的歪向了天空,那光柱子瞬间消失在深不可测的天空中,等到光柱子再次回来,那白色的银幕上已经光亮一片了。
酸梅与她的姐妹妹们也挤在了打麦场的人堆里,在自己的家门口看电影,她们更多了几分自信和自豪。铁柱则被龙泉河观众的那股热情深深地打动着,自从当上电影放映员以来, 这是他看到最为热烈看电影场面了,怨不得李广发为了演场电影那么的上心,现在看来,七里沟的百姓真的太需要一场电影了,他觉得他做了一件很积德的事情。
“来一段手影戏,那烙饼可不是白吃的!”
突然人群中传来不知那位姑娘的呼喊,铁柱知道那一定是酸梅的姐妹妹们向他发出调侃。手影戏可是他的拿手绝活,到槐树庄看过电影的人都知道,每次开演前,铁柱都会秀他的手影戏,这次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表演具有了很明显的针对性,于是,他立刻把手伸进光柱子里,只见他不断转换着手法,雀儿斗嘴的手影戏惟妙惟肖的出现在白色银幕上。
电影开演了,李广发却没有出现在电影场上,原来他被七里沟的其他村的村干部给缠在大队部了。自从有了电影以来,七里沟的村庄没演过一场电影,想看场电影还需爬上三里坡到槐树庄去,这次龙泉河把电影引下山来,七里沟的各大队的干部也坐不住了,他们说什么也不能让李广发把铁柱给放跑了,于是来求李广发无论如何也要让铁柱到他们各自的村庄演场电影。
电影结束后,李广发把各大队干部的想法告诉了铁柱,铁柱显得有点为难,本来他来龙泉河演出已经违反规定了,可倘若留下来,这让公社知道了怎么办?!李广发也理解铁柱的难处,他也不敢再强人所难,于是,他走到箱子前,打开了箱子拿出了一叠新铺盖,对酸梅喊道:“酸梅,快收拾一下东屋,让铁柱先休息!等铁柱想好了,明天再做决定吧!”。
酸梅在院子里也正期待着铁柱的决定了,若是他能留下来那该多好,对于她,电影就是她的天,那个时代,除了电影,她的青春世界里还能有什么盼望呢?虽然铁柱的到来给他带来的那份无厘头的欣喜她也觉得可笑,可她从心底无法拒绝这份青春的萌动,俗语说:山挡不住云彩,树挡不住风,神仙挡不住人想人,尤其在她这样的青涩的年华里,人想人是件多么挡不住的事情,比做个梦都简单,抬头看到墙上贴的画就会迷上某个英雄人物,戏场里看了场小二黑结婚就会喜欢上演小二黑的男主角·····酸梅心想:电影里的那个刘巧儿不就是开了个劳模会就“看上人一个”吗?何况铁柱还是她心中的男神、仰慕的电影放映员,所以她也觉得没那么可笑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李广发的叫声把她从爪哇国带到了现实,看到铁柱的难于决断,莫名的焦躁升腾了她的怨气,进到屋子里,看都没看一眼铁柱,搂着铺盖,把长长的辫子往身后一甩,侧着身子出了屋子。
酸梅的这一微妙的举动,铁柱则看在眼里,那长长的辫子似乎打在了他的心坎上,酸梅出去后,铁柱环顾了一下围着他的各村干部,每个人的脸像一个贪嘴的孩童看着一碗热腾腾的白面馍馍一般下巴都要垂下来了,看到这样的场景,铁柱的心都软了,心一横,干脆做出决定说:“豁出去了!看在龙泉河的老支书份上,就为七里沟各村演一场电影吧!”。倘若说上次的决定取决于李广发的一种电影情怀,那么这次答应到七里沟各大队去轮演绝非因为李广发而无疑是因为他的女儿酸梅了。
酸梅在东窑里听到了铁柱要留下来的决定后,她几乎是哼着山曲儿为铁柱铺就的新被褥,还特意把自己的枕头给留下来作为对铁柱的奖赏,枕头下还放了一本俄国文学家奥斯托洛夫司基写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以表明她文艺女青年的形象。那天晚上,铁柱是闻着枕头上酸梅残留的体香、看着土炕上方土墙上张贴的样板戏《红灯记》剧照里的小铁梅进入梦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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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沟共有七个村庄,七个村庄如七里沟的北斗七星,毫无规则的布局在七里沟的沟沟坎坎上,自从铁柱决定到七里沟各个村庄轮演后,酸梅就像铁柱的电影助理,白天帮铁柱“倒片子”(电影放映完后,第二天把胶片重新倒回来才能继续放映),晚上与铁柱一起走山路到各村轮演,李广发的家则成为他轮演的根据地,几天下来,他们熟悉的亲如兄妹、形影不离。
青春的邂逅如易燃的柴火,点着容易熄灭难,柴火点旺的那一天,也就到了她们该用缠绵的离愁去浇灭的那一天。
那是一个夏日美丽的早晨,铁柱就要离开了,李广发不敢再耽误铁柱早早的就给他道别了:
“真是太感谢你了,七里沟看场电影不容易,真是多亏你了!”
“不用谢了!不就是演场电影吗?只可惜七里沟不在我的服务范围,否则那是件很容易的事!”
“真是隔县如隔山呀!就因隔着一道三里坡,七里沟的人演场电影就走了弯路,可不敢因为放场电影让你犯错误吧!”
“大概不会吧!就是因为放场电影犯点错误能有多大呀!不用担心!
而酸梅却迟迟没出来,李广发道完了谢,然后冲着正在家里梳头的酸梅喊道:“梳个头也正费劲!铁柱就要走了,还不赶快来送送,铁柱来一次不容易,咱们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土墙外的老杏树上还有半树黄透了的麦黄杏,梳好头后给铁柱打些麦黄杏让铁柱带些吧!”,酸梅隔着竹帘偷笑着回答道:“知道了!你们快下地去吧!”。
家里的酸梅那里是在梳头,那分明是个由头,为了和铁柱能够单独告别,她是在有意拖延时间了,李光发夫妻看到他俩一个不走,一个不出来,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说完也就下地去了。
李广发夫妻走后,院落里只留下了铁柱和酸梅。此时的铁柱听到李广发说到的麦黄杏,才关注起院落土墙根那根弯曲的老杏树来,半个树冠卧在土墙外,半个树冠卧在院落里,土墙外的树冠上已经只剩下残叶,院落里的那半个树冠上结满了黄澄澄的麦黄杏,看到掩藏在树叶中黄中浮着浅霞那些可爱的小杏果,满腹心思的铁柱拿起弹弓,在院子里打起杏来,只见他在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块装在弹弓的皮兜里,用劲一拉就把皮兜放在了鼻梁上,他闭起左眼不用,只用右眼瞄了瞄,“嗖”的一声,那棵藏在树梢中的小黄杏被打落下来,掉下的黄杏立刻变成了两叶摇摇的扁舟。
而在酸梅的眼里那掉落在地上的岂止是两叶杏瓣?!她分明看到的是离愁和铁柱的那份不舍,心里酸酸的说:
“你见谁是用弹弓打杏的,杏是软的,瞄准杏儿打,杏能不破吗?杏应该用棍子打,打杏打杏,打的其实是树枝,熟透了杏很容易离枝的!”
“我那里是在打杏呀!我打的是我此刻的心情呀,这次走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来七里沟!”
“你还挺多愁善感的,只要你想来我们还巴不得了!”。
“想来哪有那么容易的,我们还隔着一道三里坡了!”
“三里坡不就三里吗?有缘千里还来相会了”
“不和你说了,你的嘴皮子厉害,咱算说不过你!”
“说不过就别说那些伤气话了!今天我的任务反正就是给你打杏!”
酸梅说完一扭身在院子里的柴火堆里寻了一根长长的竹竿子,一个鱼跃龙门就跳上了土墙,她指着土墙下的麦秸堆说:“土墙下正好有堆麦秸杆,我往麦秸堆里打,你在麦秸堆里拾。”
酸梅站在土墙上,把那长长的辫子含在口里,举起竹竿左一个燕子展翅,右一个鹞子翻身,朝卧在院落里的那半个树冠打来打去,杏子像黄色的冰雹一般滚落下来,落在松软的麦秸堆里。
而站在杏树下的铁柱并没有被那些滚落的杏子所打动,真正打动她的却是站在土墙上打杏的酸梅,在铁柱的眼里,站在土墙上的酸梅比那掩藏在树叶中的黄杏更迷人,细碎花子贴身小衣,像春天的花儿散落在她单薄的衣服上,那浅绿色的裤子像风吹动的绿叶,舞动的竹竿牵引着她窈窕的线条,矮矮土墙成为她走秀的T台,土墙上的酸梅在打杏,土墙下的铁柱再看酸梅,就怎么打着、看着、看着、打着,有情人之间的一个眼神有时真比那弹弓皮兜里装着的弹丸都具有杀伤力,打了一会后,或许是铁柱遥控器一般的眼神恰好触摸到酸梅身体的某个感应区,一瞬间,酸梅已全然分不清她是树上的杏子还是树上的杏子是她,也弄不明白她在打杏子还是铁柱在打她这颗杏子,只觉得她的身体在融化,酥软、完全变成了那枝头一颗熟透的红杏,一阵微风儿吹过,她如那离枝的红杏一般掉落下来。
铁柱看到土墙上的酸梅突然掉下来,下意识的迎了上去,于是,两个人如两颗落地的红杏一般滚落在土墙下松软的麦秸堆里,万万没想到平日里对电影镜头出现的那些男女亲昵的镜头极度排斥的铁柱,在麦秸堆里终于没能禁得住酸梅呈现于他面前的那一张如桃瓣一般的小嘴,上演了他平生第一次惊心动魄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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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后
“四十年了,也不知每天忙什么?!”
四十年前,铁柱与酸梅在七里沟的龙泉河道别后,再也没有回来过,离开七里沟后,他违规下山演电影一事还是被幸福公社的几个村庄给举报了,为此他的电影放映生涯走到了尽头。后来,他下过煤窑、干过文化宣传干事、当过乡镇领导、据说最高还当到市里某局的正处级的干部,没想到一个穷孩子竟一步步修成正果了。可忙来忙去直到退休了,他却经常扪心自问起来:四十年了,他到底每天忙什么了,可他却始终没有给出一个完美的回答。
四十年了,若是有人问他职业生涯中最受人尊敬和爱戴的职业是什么?很多人还认为是他在位时的那份荣光了,没料想他却说十八岁那年演电影的那段时光才是他最美好的时光;电影放映员是他这一生最受尊重和爱戴的职业;四十年来,他登过无数的大码头,见过很多的大场面,若是有人问他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他却说最想去看看的地方就是他年轻时曾演过电影的七里沟了;四十年了,他饱尝了各种的人情冷暖,若有人问他最值得留恋和珍藏的一段情感是什么,他却说最让他刻骨铭心、触动灵魂的当属麦秸堆里保存着的那份纯真了。
车子在康庄镇(原胜利公社,后改名)拐了个弯,一个长坡下去,弯道便多起来,村庄也多起来,铁柱也因此而变得机灵起来,“对,是这条沟,就是这样的村庄”,铁柱坐在车里,他的身体的重心依着曲曲弯弯的山道不停地改变着,而他反而像儿童坐过山车一般的兴奋。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那些村庄,语言和思绪均变得异常活跃: “是这样的味道!久违的感觉了!”。
铁柱再次来到了七里沟,这次的他不是来演电影的,而是来兑现一个承诺的。
他怀里揣着一本书,这本书曾放在一个姑娘的枕边,但此书亦非彼书,此书是他从商店里新买的,崭新的书本虽然散发着浓烈的墨香,可怎能敌的过那枕边书所散发着的姑娘的体香?!四十年前、七里沟、龙泉河,还记得酸梅放在枕边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练成的》的吗?当他要离开时,酸梅把这本书借给了他,可他是想还的,酸梅也认为他一定会及时偿还的,可她望断了三里坡,一等就是四十年,这是酸梅没想到的,更是铁柱没想到的,整整四十年了,他也不清楚为什么直到退休了,他才想到来兑现这份迟到的承诺。
七里沟的村庄都变了,唯一没变的是那段难忘的电影岁月,寒冷的冬日里,他仍然能如数家珍地叫出村庄的名字:李庄、北庄、南庄、龙泉河····,可这些村庄还记得那个演电影的小青年吗?他每路过一村庄都会停下来沉思好久,但迎着他的更多的是老人,他们在冬日里烤着阳光,他们不应该有如此的悠闲的,四十年前他们应该在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吧!可那些妇女和孩子都哪里去了?他记得四十年前,他提着胶片盒子刚进村时就会有孩子围过来,处处都能看到乳头下吊着孩子的妇女满街跑,可现在呢?他们都跑哪里去了,没有妇女和孩子的村庄还有未来吗?!
在七里沟的李庄村,铁柱迷路了,他要到的目的地是龙泉河村,可现在问个路都变的如此艰难,街巷中很少见到人了,只有路旁的广告牌上孤零零的写着“李家庄院”,是的!李庄村是有个“李家庄院”的,他在那里的打谷场上演过电影,这座庄园不知是李庄村那个朝代老祖宗留下的,最少也有十多个大院子,解放后李庄村的全体贫下中农都住了进去,铁柱记得李庄村的大队部就设在李家庄园的一个四合院中,既然来了何不去哪里看看呢?他靠着路牌的指示找到了李家庄院,可呈现于他面前的是一座座破败的院落,坍塌的大门,院子也被荒草吞没了,一道道剥落土墙如受到日本兵的扫荡,残留的大门上依稀尙见到“耕读”“勤检”等字样,铁柱看到这几个字感觉到的却是惨愧和羞耻,他在想:在给你李庄村一百年也不会再有人能建个李家庄院了。在十几座院落的李家庄院建筑群里,只有一座院落见到了炊烟,可很讽刺的是这座老院里住着的仅仅一位和老院子一样沧桑的白发苍苍的老大娘。
“老大娘,多大岁数了,”铁柱如见到亲人一般问道。
“九十岁了!”
“子女都在家吗?”
“不在,都出去打工了,就剩下我这没用的了!”
铁柱不再想让自己沉重的问下去,于是转了话题:
“认识龙泉河的李广发吗?”
“认识,死了己经二十年了!”
“他有个叫酸梅的女儿嫁那里了,”
“他女儿还在龙泉河村,也该有快六十了吧!”
“还记得电影下山哪会事吗?”
“记得,当年多亏了龙泉河的李广发,把电影引下山来后,七里沟的人都夸他有本事了,我还记得那时演的电影叫《龙江颂》和《金光大道》了!”
铁柱值得欣慰的是,这位九十岁的老太太竟然还记得电影下山那档子事,虽然因为电影下山他把自己的饭碗都弄丟了,但如今看来这一切的付出还是值得的。
铁柱这次是从西线驱车从康庄镇去龙泉河的,东线因为三里坡的分割至今仍然是断头路。
中午时分,他沿着曲曲折折的山间水泥路来到阔别四十年的龙泉河村,经过询问,铁柱很容易的就找到了李酸梅,能和一个四十年未曾谋面的古人久别重逢,铁柱在心里已经设定好了无数种可能的见面情景,而当一个真实的场景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设定似乎都是错的。
首先,见到酸梅的地点是错的,在铁柱的设定中,见面的地点应该在李广发那个温馨的东窑,酸梅的闺房里,可事实上这一切已经不复存在。在他的设定里,酸梅仍然是梳着和小铁梅一样的一根大辫子,可事实上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将近六十岁的农村妇人。
“你叫酸梅吗?”
“是啊!”
“你是谁?”
铁柱对暗号一般的提示到:
“四十年前、借书、打杏,想起来了没有?”
“呵!想起来了,你是幸福公社的那个铁柱吧!”
“对呀!我还认为你忘记了”
在他的设定里,他见到酸梅或者酸梅见到他或许会为长久的离别冲向对方,但现实是他看到的却是彼此的麻木和轻描淡写。唯一令他欣慰的事,那个曾经的酸梅还记得他的名字。
铁柱从怀里掏出了那本书:
“还记得这本书吗?”
“怎不记得,因为这本书我的小姐妹还给我翻脸了,你借走的这本书可是我从人家那里借的”。
此时的铁柱才知道,那本书的真相原来是铁梅从别处为她借来的一根羽毛。
“真是太对不起了!离开龙泉河后,我不再演电影了!所以没机会来还书!”
“我说一走人影儿也不见了,还认为你是个大骗子了,呵呵”
······
还书后,铁柱从身上挖出一张带着响声如刀片一般崭新的人民币,半试探半真心的说道:
“真对不起了!当时我离开后不在幸福公社了,让你白等了四十年,这是一百块钱,钱不多,可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请你一定收下!”
铁柱还认为酸梅会看在以往的情份上不会收,可让铁柱没想到的是,酸梅几乎是从他手里抢回去的!这让铁柱万分的不爽!
四十年了,他们都不是把情感当饭吃的小年轻了,曾经的那对青春小鸟已经飞走了,岁月让酸梅和铁柱沾染了一身浓浓的烟火气。
“吃饭了没有!锅里有红豆焖饭,吃不吃!”
“没吃!这里也没饭店,就在你家里吃点吧!”
铁柱听到酸梅这样问,心里想:大晌午的,还问吃饭了没有,这不是废话吗?那点吃剩下的红豆焖饭是想喂小鸡呀!在他的设定情境中,酸梅的这句话就不该问,看到久别的他就应该立刻跑到厨房炒几个小菜,可酸梅却没那样做,生生的逼着他讨饭吃,他一语双关的对酸梅说道:
“做点饭吧!我们几个的肚子正闹意见了!正好我们去看看你家的老院!”
趁酸梅做饭的空档,铁柱由酸梅的丈夫做向导来到了那个让他梦牵魂绕的小院子里,可这里哪还有院子呀!分名是一堆废墟。那个东窑坍塌了,土墙不见了,土墙外的老杏树也不见了,他站在废墟前,把手机扔给了酸梅的丈夫,快门一响,他和酸梅的那点青涩的记忆定格为他和一堆废墟的合影。
铁柱回到酸梅家里,等着他的不是热腾腾的饭菜而是对他的设定更大的颠覆,在铁柱的设定里,就算吃不到酸梅四十年前那喷香的烙饼,最起码可以吃到最寻常的小条拉面吧!但他的设定完全错了,酸梅端上来的却是他吃了半辈子的方便面!
他们的相逢,在一个个设定破灭后就要结束了,尽管岁月这把刀子,已让那份美好的记忆蒙上了一层风霜,可他总算对那个四十年未了的心愿有了交代。
铁柱就要离开龙泉河了,他们的离别已经没有了年少时那么多缠绵,只剩下紧握着的两双饱经沧桑的老手,酸梅感觉到了铁柱那双手的力量,铁柱同样也感觉到酸梅那用力的一掐,而正是这不为人知的一掐,酸梅把四十年前麦秸堆里珍藏的那段青春激情酿成了一碗老酒,双手捧给了铁柱。
萧萧的寒风中,铁柱在那无情的岁月面前掉下泪来,现在的他只能用两行热泪来祭奠那逝去的青春!
【前章回放】
作者简介:
白杨,本名王敏清,山西平顺人。自由写作者,作品散见于诸报刊、杂志及网络媒体。
作者:邮箱:psgsxczx@163.com;电话:1553550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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