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丨【小说连载--偷梁换柱】第五章：悔恨是最折磨人的东西

【小说连载--偷梁换柱】

作者：紫烟

题记：生活终归甜与苦。秉善之人，俯仰无亏处。叵耐芸芸均不悟。贪心逢起难收住。   //大爱思来当是母。盼子荣华，愿意清名污。两个为娘行个路。骄儿换过风加雨。

第五章

        崔敏的单位离家很远，他中午不回家吃饭，这规律已经持续了十年。

        晚六点，崔敏推开门。

施欣满面笑容在摆着菜的餐桌边盛饭，见崔敏进来便乐呵呵问：“回来了？”

        崔敏换上拖鞋，一边回答施欣一边走到玩具箱边：“浩宇，让爸爸抱抱。”抱起浩宇。

        浩宇搂着崔敏的脖子格格笑。

崔敏四下找寻：“嘉诚呢？”问施欣。

        施欣摆好筷子：“你过来我跟你说。”

        崔敏抱着浩宇过来坐在椅子上。

        施欣坐在崔敏对面：“高雅定居美国了，今儿她来接浩宇，一年多不见，她认不出浩宇了。我一想美国生活条件多好啊，咱儿子在这儿生活一定不如美国，于是我就让她抱走了嘉诚。老崔，咱儿子这回可掉进福堆里了，我这做法高明吧？”

        崔敏立即瞪起了眼睛，呼吸加粗，声音提高：“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施欣愣了下：“我还不是为了咱儿子将来着想？”

        “生生地拆散人家母子，你这是造孽，一定会招到报应的。”

        “你少在哪儿咒我，虽然她儿子留下了，但我也会把他当亲生骨肉看待，一点儿委屈不让他受。还有，你给我记住，从今儿起叫他嘉诚。”指着浩宇。“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崔敏不出声，只紧紧地搂着浩宇。

        时光之河向前流动，不知不觉，浩宇上小学了。这孩子遗传了父母的聪慧，学习成绩从一年级起就霸占住全级部第一的位置。施欣崔敏很高兴，两口子决定：“不管挨多少累，一定要让浩宇上最好的大学。”

        人算不如天算。在浩宇读初一时崔敏突发脑溢血撒手而去，悲痛欲绝中施欣想起崔敏的话：“你这是作孽，一定会招到报应的。”于是她开始反思后悔自己的行为，于是她开始咒骂自己自以为是的高明，开始因为思念嘉诚而长夜哭泣。

         悔恨是最折磨人的东西，即便是铁打之身也会被它折磨垮掉。

        崔敏走了，家里的收入没了，施欣只好出去打工，可惜她岁数大了又没有技术，清闲的活儿找不到，重活又干不了，她又不敢把浩宇一个人扔在家出去打长工，因此她只能打短工，这样收入时有时无，娘俩的生活越来越清苦。

        浩宇不仅聪慧，还十分懂事孝顺，从来不给施欣惹事，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就帮着她干家务，这更加重了施欣的愧疚感，同时她也更加地思念嘉诚。思念加劳累中施欣的身体越来越差，经常感冒头痛发低烧咳嗽，有时还恶心呕吐，但她怕糟蹋钱不肯去医院。

        秋季一天的早上，施欣起来就感到胸闷头痛发烧，她强撑着起来做早饭，然后叫醒浩宇。

馒头稀饭小咸菜和一只鸡蛋摆在餐桌上，施欣和浩宇相对坐下。

        浩宇拿起一只馒头就着小咸菜开始吃饭。

施欣把鸡蛋去皮，然后放在浩宇碗里。

       “妈，你吃吧。”浩宇把鸡蛋放在施欣碗里。

施欣把鸡蛋又放回浩宇碗里：“妈一闻到鸡蛋的味道就不舒服，要不怎么就只煮一只？你长身体，不吃鸡蛋不行。快吃吧，吃完好上学。”

浩宇没再推让，夹起了鸡蛋。

        施欣开始咳嗽。

        “妈，去医院看看吧，你咳嗽的太厉害了。”

施欣边咳嗽边说：“妈没事，就是感冒了。咳咳咳，快吃吧你。”

        浩宇加快吃饭。

        施欣接着咳嗽，咳上来一口痰，她忙去卫生间吐。看着马桶里带血的痰她忽然明白自己得了肺结核，身子一软，眼前一黑，轻声咕哝：“真得去医院了，如果是肺结核，可不能传给孩子。”

        浩宇上学走了。

        施欣简单收拾一下，拿上小包出门，坐地铁到了第六人民医院，挂了内科。

         内科医生仔细看了施欣的胸片：“咳嗽多久了？”

         “有一年了。”

         “都什么感觉？”

         “胸闷、头痛、经常发低烧，有时还恶心， 今天吐痰带血。大夫，我是不是得了肺结核？”

         医生不答反问：“家属来了吗？”

         施欣的心猛地急跳起来：“大夫你就直说吧，我就一个上初三的儿子。”

        大夫犹豫一下：“肺癌。我建议你马上住院。”

         施欣的脸瞬间变得蜡黄，呆呆地盯着大夫：“真的吗？”

        大夫点点头：“已经很严重，再不治疗就有生命危险了。”

        施欣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谢谢大夫！”艰难地走了出去。

        大夫轻轻叹口气。

       回到家，施欣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棚，想着自己与崔敏结婚，想着怎么艰难地要孩子，想着生孩子遇到高雅，想着崔敏突然去世，想着怎么换了孩子……“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换了孩子？自己得了这该死的病就是报应，怕是到死也看不见亲生儿子了……”一边想一边哭一边咳嗽。

       五点半，浩宇用钥匙打开大门走进来，他向往天一样先朝厨房看去——没看到施欣，心一惊，急忙换上脱鞋，大步进入客厅朝卧室走去。

开门声惊动了沉在痛苦里的施欣，见浩宇进来，她忙擦擦眼泪看看墙上的钟——五点三刻了，忙起来。

        浩宇盯着施欣红肿的眼睛跑过来：“妈妈，你怎么哭了？”

        施欣笑了：“我刚梦见你爸了，把自己给哭醒了。”

         “妈，我也想爸爸。可是爸已经走了，我就你一个亲人，你可不能生病啊。”说着眼泪涌了上来。

         施欣一把抱住浩宇：“好儿子，妈不会生病，妈还要看着你上大学娶媳妇呢。”如果当初不换孩子，他也不会跟着自己受苦，自己也可能不会得这该死的病。“去写作业，妈马上做饭。”推推浩宇。

         浩宇点点头，向他的床走去。

         施欣马上穿上拖鞋进入厨房。

        时间是一位不知疲倦的巨人，他的脚步永远不会停歇。

        施欣托着病体打工，只想把浩宇送进大学的门，可惜身体不许，终于在浩宇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之际倒下了，吓得浩宇惊恐之极：“妈妈，你再不去医院我也不上学了。”

        施欣抚摸浩宇有点苍白的脸：“好孩子，咱家没钱哪。”

       “把房子卖了吧，妈的命重要。”

       “这房子是留给你的，你要是非得让妈治病卖房子，妈妈就不活了。”

        浩宇哭了：“妈妈，你不住院可以，但是从今天起我要挣钱养活你，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活了。”

        施欣抱住浩宇泣不成声。

        高雅是主任医生，腾飞是大学教授，他们有一座五百多平米的二层小楼。楼前有花园，楼后有草坪。宽敞的车库里停着三辆轿车。

        身高一七五的嘉诚很优秀，顺利地完成了小学到中学的课程，并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高考。

        五月的一天，蓝天白云，金色的太阳。

        早餐后，高雅上班了。嘉诚去了学校。休息的腾飞用过早餐就去楼后面剪草坪，然后又给花园里的花儿浇水。忙了两个多小时才一身汗水地进门，冲了个澡，倒了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拿起了报纸。

        有车子到了院子里，然后脚步声由远而近，门开了，嘉诚兴冲冲走了进来：“爸爸，猜猜我被哪所大学录取了？”晃动手里的信封到了腾飞身边。

        嘉诚高考后，一家三口商议填报志愿，腾飞主张填西北大学，高雅提出芝大，最后嘉诚两所大学都填了。

        腾飞放下报纸：“西北大学。”

        嘉诚哈哈大笑：“芝大。我和老妈成了校友了。”把信封交给腾飞。

        腾飞兴奋地接去信封：“太好了儿子！”

        “一身的汗我去冲个澡。”嘉诚朝自己卧室跑去。

        信封里除了录取通知书还有一张折叠的纸。

         腾飞先展开录取通知书，双眼发光地浏览起来。边看边在心底夸：“好小子，好样的！得给他妈打个电话。”想着拿起手机拨高雅的号码。

         高雅刚刚送走一个患者，手机铃便响了，见是腾飞便喜滋滋接听：“正好告诉你一声，朱迪请客，中午我不回去了。”

       “告诉你个好消息。儿子被你的母校录取了，无线电专业。要不要我把通知书拍给你？”

        “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