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格勒交响曲》真相
肖斯塔科维奇在列宁格勒保卫战中(选自网络,下同)
上图 冬宫广场 下图 列宁格勒保卫战一角
2019年1月27日,是前苏联二战时期的“列宁格勒保卫战”胜利75周年。据央视报道,俄罗斯于当天在圣彼得堡这座城市的冬宫广场举行了盛大阅兵式。
很多人知道,关于这一场伟大的战争,产生过一部伟大的音乐作品,那就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七交响乐》(又称《列宁格勒交响曲》)。这部作品的伟大,或者由它引发的艺术方面争议,只有专业人士们才有发言权,让我感兴趣的是,这部作品与当时城市保卫战所发生的非同寻常的关系。
据史书记载,在列宁格勒被围困的那些日子里,作曲家肖斯塔科维奇完成了第七交响乐,要演奏,但乐手都参军了。列宁格勒政府下达紧急命令,从前线召回了乐手和指挥,放下武器,重新拿起乐器。乐队首次在被包围的列宁格勒进行演奏。为了完成这次演出,苏军动用军用飞机将乐谱从城外运送到城内。开演之前,统帅部下达重创敌人的命令,一时间大炮齐鸣,所有炮火对敌军猛烈轰击,短暂的宁静后,音乐会开始。人们走出掩体,奔向大街,耳听广播转播的音乐。这一天,本来是希特劣狂言要攻下以列宁命名的城市,以此摧毁苏联军民抵抗意志的一天。他没想到,这个城市奏响了《列宁格勒交响曲》。
二战后的1962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结束25周年之际,该乐队重新演奏“肖七”。这是一次悲怆的原汁原味的演出,仍在第一次演出的音乐厅,仍然是原来的乐队,乐手大部分阵亡,演奏的是幸存者;台下的听众是出席首次演出时的那批听众,仍然坐在当年的座位上,只是首批听众大部分死于战火,所剩寥寥无几。没有变的只有乐声,它向后人倾诉战火中的列宁格勒人的心声。
其实,这部作品在列宁格勒演奏之前,已经在盟国英国和美国获得巨大成功,是二战时期苏联文艺的最高象征。除了作品本身的艺术价值,它在国内外的影响与它诞生的环境不无关系。作曲家肖斯塔科维奇本人就是这一场保卫战中的一名战士。他身穿消防服,头戴防火头盔的照片后来刊登在《时代》杂志的封面上。他的作品写于德军炮火下的列宁格勒。苏联官方包括西方音乐圈都把它标注为一部反法西斯的颂歌。
这应该是该作品很有份量的诠释了。可是,若干年后的一本《肖斯塔科维奇传》披露的真相,让后来的读者们再次感到深深地震撼。
肖斯塔科维奇说:“我毫不反对把《第七》称为《列宁格勒交响曲》,但它描写的不是被围困的列宁格勒,而是被斯大林所破坏,希特勒只是把它最后毁掉的列宁格勒。” 事实上作曲家多次强调第一乐章充满安魂曲风格的哀思情绪,第二乐章的“回忆”旋律紧张,好像并无多少甜蜜,第四乐章的“胜利”也是荒唐话。战前并没有像官方宣传的那样一片光明和无忧无虑,而是充满了饥饿、恐惧,大批人在斯大林的大清洗中丧生。他说:“《第七交响曲》是战前设计的,所以,完全不能视为在希特勒进攻下有感而发。侵犯的主题与希特勒的进攻无关。我在创作这个主题时,想到的是人类的另一些敌人。“
这样的真相,作曲家的用心,在当时国家大敌当前不能表白,更不能暴露。音乐艺术的抽象性帮助他躲过了很多严酷的审查。在当时官方的宣传声中,斯大林把它宣传为苏联人民“无坚不摧的勇敢精神交响曲”。肖斯塔科维奇自己也顺水推舟地附和,他曾把每个乐章都加了标题,第一乐章,“战争”,第二乐章,“回忆”,第三乐章,“祖国辽阔的大地”,第四乐章,“胜利”。但在他死后出版的自传中,终于可以看见肖斯塔科维奇无所顾忌所表达的心声。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是二战催生了《第七交响曲》,也是二战掩护了这部作品。现在看来,或许我们可以把《第七交响曲》看作是对极权之恶的控诉和抗争。试想,如果没有二战,已经酝酿成熟并在创作的作品,在三十年代大清洗不知何时能够终止的严峻环境中能不能出台,出台了能否避开当时苏共党内一心维护斯大林极权统治的鹰犬们的嗅觉,这些都极其难说。那么,作曲者肖斯塔科维奇的命运极有可能走不出三十年代或者四十年代;那么,《第七交响曲》这部伟大的作品就可能与这个世界与我们后来的人无缘相见。
是否可以说,是这座城市的军民用血肉之躯抵抗和粉碎了希特勒法西斯的围困,捍卫了布尔什维克的发源地,是伟大的作曲家肖斯塔科维奇用不朽的音乐作品,捍卫了列宁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