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小艺有关或无关的一些片断


温度,本名温新民,江西宁都人,有文字发表于《诗刊》《诗探索》《星星》《读者》等刊,出版有诗集《纸鸢》。

和陈小艺有关或无关的一些片断(组诗)

文 | 温度

爱人

我用显摆的口吻,和你谈论那个

爱我的人:她有姣好的容颜和优雅的气质

有良好的家境,我再不用为钱

苦恼无策;对我体贴入微,胜过这世上任何一个

我和你一起分析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爱你

由衷地祝你幸福,告诫你婚姻和金钱

总要有一样能让你倚借。我语气诚恳平静

就好像真的有这么一个女人爱我

就好像,我真的不再爱你。

罗汉岩

唱曲的老人还在,声音仍然和他的二胡

一样嘶哑苍凉;拜过的罗汉仍然端坐

石壁之下,没心没肺地笑

“马尾水”和“米筛水”两道飞瀑仍然不停息地

从崖顶落下,以此为背景

你拍过一张照片——写到这里,飘荡不居的怅惘

才被我轻轻笼住:用“仍然”混淆“不停息”

是我全部的梦想和失望。

倾诉

“一个黄土到胸的老男人

矫情多没意思”。陈小艺的安慰带着嘲讽

“可是我时光虚度,一事无成。当年吹过的牛

一个也没实现”。这些年,沮丧的感觉

如影随形,我越发脆弱

爱上了倾诉:“时常感觉呼吸困难,胸口如有大石

最近全是抓痕”。“你这是病,得治”,陈小艺为自己的机智

哈哈笑了起来。我承认我不具备老男人

应有的豁达:“就像你,这么多年也不知道

上哪里去了,到现在我也没找着”。

走神

坐在我对面吃饭的人

大约40岁,肥胖,有点秃顶

餐盘里盛的,几乎都是肥肉

他闷头大吃,满嘴油光

这个自暴自弃的人

生活肯定没有给他值得

控制自己的理由――他突然意外地

慢了下来:咬着筷子

半响忘记拿出,他似乎想起什么

蹙着眉,慢慢愤怒起来,又扑哧一笑

才猛然惊觉,紧张地看看四周

这个中年男人,显然被自己吓坏了

收拾餐具匆匆离去――那一刻,我几乎怀疑

自己面前立着一面镜子

镜中那个男人,心里也住着一个

被叫做“陈小艺”的女人

八戒辞

戒除吃肉,沉重的下坠

需要喘息;戒除熬夜,时针不疾不徐

你无法勒住太阳的马头;戒除说怪话

不要试图唤醒一个装睡的人;戒除抠脚丫

戒除从长癣的时光中提取证词;戒除

雪天去青莲寺看雪淞,此景太美,令人绝望;

戒除搭乘炊烟的梯子;戒除在天花板上

练习倒立行走,戒除虚幻的壁虎;

戒除内心的火焰,戒除脆弱,戒除爱,戒除想你。

原路返

你说人死之时,灵魂会

脱离躯体,把留在人间的脚印

一一收走。那一天

我沿着生命的轨道

原路返回,内心慈悲平和

人死了,脚印也轻飘飘

轻轻一扫就进了

我肩上的布囊中。有时

收到被人践踏过的脚印

就微微一笑;而有的脚印

写着羞愧二字

毕竟令我有些脸红——不管怎么说

脚印上的泪痕和喜悦

都已风干。再往前走

你首次出现在我脚印里

啊,总算就要从我生命中消失了

我高兴地走过去捡起来

但那个脚印死死锲在石头中

怎么也揪不下来

——我变成了阴阳两界之间

飘荡的游魂

神奇先生

他变成了神奇先生,手臂

延伸,悄悄地下楼,出了小区,上了公路

贴着地面飞。有一会,它和一辆狂飚的轿车

齐头并进,但很快厌倦了

甩了那车;还有一次,一个夜归的人

趔趄地横穿了它,轻微的抖动把这个醉鬼

吓得不轻,疑惑地停下来,又摇摇头

嘟囔着咧嘴笑了。那只手臂无声地挤进

几百里外的一道门缝

攀上床头,捏了捏恬静面孔上的鼻子

梦中的女孩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他嘿嘿一笑,满意地缩回了手臂

点天灯是疼的:麻布包裹,油缸浸泡

头下脚上拴于木杆,脚上的火焰

比烟花更令人激动。腰斩是疼的:

宣花大斧落下,俞鸿图变成两段

盲目的蚯蚓,扭成7个“惨”字。

车裂是疼的:五匹骏马嘶吼,坚韧躯体

是否能令它们扬起前蹄?烹饪

是疼的:刘邦如若分得一杯肉羹

耳边惨叫将伴随一生。

梳洗是疼的:滚水浇过的背部

刚好半熟,铁刷的力度需要

恰到好处,方能把皮肉慢慢刷尽

留下一具白骨的标本。凌迟是疼的

刘瑾3357刀,袁崇焕3543刀

洪天贵福,1003刀即命绝,主刀者技艺

还需精进。是的,剥皮是疼的:头顶

十字划开,注入的水银慢慢将皮肉

分离,那个把皮留下,哗啦一声

从头皮豁口中蹿出的,到底是蛇还是上帝?

爱你,是疼的……

流云

转过一个山口,风一下就大了

我们在一张石凳上坐下来

我扭头,含笑看你,头发被风扬起

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消失了

“不行”,你嘴唇湿润,眼神温柔又坚决。

你抓住我的手,用力握了握

山风裹着流云,快速从山尖掠过

暴雨

渴望的暴雨果然适时来临

我站在小学简陋的操场上

一身湿透;闪电明灭,照亮我矫情的脸

五步开外,你宿舍房门紧闭

羞愤而无声――往事有点令人

难为情,我嘲笑了年轻时的

表演型人格;你为自己

曾经的极端表达了歉意

如今我们圆融通达,拿捏有度

即便不慎洒下几滴

沉郁的雨珠,也能及时找到

轻俏的屋檐遮挡。临别时我建议

来一把:让遗憾继续是对自己的

不负责。你说算了吧,“看你

也没多大诚意”。我哈哈一笑

在你胸前抓了一把,离开了

你居住的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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