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见鬼的哲学家到底在说什么？
大家好，今天我们聊聊西方哲学家最喜欢玩的游戏一一悖论。
十几年前，我读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有一位长相酷似演员吴秀波的哲学系副教授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巧合的是，这位萌萌的帅大叔也姓吴，他当时给我们开了一门专业必修课叫做“逻辑学导论。”
每次上课提前10分钟，教室里的前三排座位就已经被女生占满了。
我记得很清楚，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吴老师就对我们说：“我向你们郑重承诺，我会在这学期你们谁都意料不到的一天给你们进行期末考试。”
然而，整整一个学期过去了，这门课也没有期末考试。同学都不喜欢考试，也就没人提醒他。
因为我是学习委员，所以到了下学期，刚一开学，我就去办公室找吴老师，询问他：“上个学期您是不是忘记期末考试了？”
他笑着对我说：“没有啊，我记得开学第一天就向你们承诺过，会在这学期你们谁也猜不到的那天进行期末考试。”
“那您为什么没考试？”我迫不及待的问。
他推了推自己的大眼镜，然后回答说：“假如我在上个学期最后一天期末考试，那么之前都没考试，所以在学期倒数第二天你们就会猜到：明天肯定会考试。
这样一来，我就违背了我的那个承诺，因为我说的是‘我会在你们谁也猜不到的一天进行期末考试’，所以学期最后一天就不能考试，这一天被排除了。
那么假如在学期倒数第二天期末考试的话，那么在学期倒数第三天的晚上，你们就会想：‘之前都没考试，还剩下两天，所以不是最后一天就是倒数第二天。
但是根据刚才的推理，学期最后一天已经被排除了，所有只能是倒数第二天’，这样的话，你们就又猜中了，所以这一天也不能考试。
按照这个逻辑，你可以一直这么推理，把这学期的每一天都排除掉，所以整整一个学期都没办法进行期末考试。”
时隔多年，我终于明白了吴老师的良苦用心，他是用自己身体力行的方式来向我们展示一个重要的哲学概念：“悖论。”
什么是哲学悖论？哲学悖论是一种思想的实验，通过假设一种特定情境，来挖掘出常识或者理论的自相矛盾之处。
可以说，哲学悖论只是提出问题，并不解决问题。但哲学思辨之所以能够提升你的逻辑思辨能力，恰恰不是因为哲学能够解决问题，而是培养你发现问题的敏锐洞察力。
至于提供给人类解决问题的操作方案，那是科学家和政治家的艰巨任务。
在西方哲学史上，最早将提出哲学悖论当做自己理论诉求的哲学家是芝诺。公元前5世纪，芝诺生活在古希腊的艾利亚城邦。
因为他的著作基本上都遗失了，所有我们了解他的思想主要是通过后世哲学家的记述，比如亚里士多德的著作《物理学》。
在芝诺所提出的哲学悖论里，最具有影响力的是下面这三个：
第一，过桥悖论。
假设你家门前有一座桥，只要你出门，就得从桥的这端走到另一端。
这座桥就相当于一条线段，一端是A，另一端是B，如果你要从A点走到B点的话，你就必须先经过AB的中点C。
同样的道理，如果你要从A点走到C点的话，你就不得不先经过AC的中点D，以此类推，这样的中点有无数个，所有你永远无法从A点走到B点，永远无法从桥的这一端走到那一端。
但事实上，你每天都会来来回回的经过这座桥，就这样，逻辑与现实之间产生了悖论。
第二，赛跑悖论
阿基里斯是特洛伊战争中的名将，特别擅长奔跑。假如他和一只乌龟进行长跑比赛，为了表示谦让，这场比赛先让乌龟爬一段距离，然后阿基里斯再去追乌龟。
但在逻辑上，每次阿基里斯跑一段路程，刚刚追上乌龟爬的距离，乌龟就又爬了一段距离，就这样，阿基里斯永远都追不上乌龟。
这在逻辑上是成立的，但在现实中却是不可能的。
第三，飞箭不动悖论
一根箭被弓射出来，这根箭在空中飞过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可以分成无数个微小的瞬间，每一瞬间这根箭都会占据一个特定的位置。
也就是说，在每一个瞬间之内，这条箭都会在某个位置上静止不动，而一段时间正是由无数个这种微小瞬间组成。
所以无数个静止不动的状态组成起来仍然是静止不动，因此这条箭一直都是静止不动。显然，这与现实想背离。
上面列举的这些思想实验是“芝诺悖论”中最著名的三个。
芝诺开创了通过思想实验的方式来发现逻辑与现实之间的悖论这样一种哲学传统。
芝诺之后，越来越多的西方哲学家把“发现悖论”当做最酸爽的益智寻宝游戏，就像现在那些沉迷于手游的年轻人一样，玩起来就没完没了。
纵观整个西方哲学史，我们可以把悖论分为两大类：
第一类叫做形而上学悖论，这些悖论所挖掘出的是理论逻辑与现实生活之间的严重矛盾，从而展现出理论逻辑自身的缺陷。
第二类叫做伦理学悖论，这种悖论试图去设计一种“前有追兵，后有堵截”的两难困境，让研究者进一步分析快乐、自由、道德等伦理概念的内涵。
下面，我们就分别列举一些在西方哲学史上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形而上学悖论和伦理学悖论，先来看几个形而上学悖论。
第一，布吕丹之驴悖论
在常识中，人们做任何一件事情都有一个这样选择，而不那样选择的理由，无论这个理由是理性的还是感性的。
总之，不存在没有理由的选择。但是中世纪哲学家布吕丹提出这样一个悖论：
一只驴在草甸上吃草，它的左右两侧分别有两束干草堆，这两束草堆与这只驴的距离完全一样，外观和数量也没有什么分别，而驴的胃口只能吃下其中一束干草，必须进行取舍。
但这只驴是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吃其中一束干草，而不吃另一束干草的，所以按照常识，是不是这只驴会因为找不到这样一个选择的理由而被活活饿死呢？
显然，在现实中我们找不到这样的例子。连一只驴都不会因为找不到理由而饿死，就更别说人了。
所以按照这个推论，人的选择并不需要任何理由，这就与常识相背离。
第二，上帝创造石头悖论
中世纪哲学家托马斯阿奎那在《神学大全》提出这样一个悖论：
上帝能不能创造出一块自己举不起来的石头。如果能的话，这块石头上帝举不起来，所以证明上帝不是万能的。
假如上帝不能创造这样一块石头，那么同样证明上帝不是万能的，所以无论上帝是否能创造这块石头，上帝都不是万能的，这与中世纪的常识发生了严重悖论。
下面我们再来列举几个西方哲学史上著名的伦理学悖论。
第一，自愿囚禁悖论
英国哲学家洛克在著作《人类理解论》中提出这样一个悖论：
假如有一个男人在睡觉的时候，不知不觉的被别人抬进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的门已经从外面被锁上了。
男人醒来以后，他发现和自己同屋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正是让他朝思暮想的女朋友，所以这个男人特别愿意和自己的女朋友共居一室。
现在的问题是，男人现在留在这间屋子里，究竟是不是他自由选择的结果？如果是的话，他是无法打开房间逃出去的，所以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不是的话，可他确实非常愿意和自己的女朋友呆在这间屋子里，完全不想离开这间房屋。
所以这会得出一个自相矛盾的结论：他留在这间屋子里，既不是自由选择，也不是被迫行动。
第二，有轨电车悖论
美国哲学家汤姆森在《有轨电车难题》这篇论文中提出这样一个悖论：
假如你是一个电车司机。当电车驶进弯道以后，你突然发现：前方有5名铁道工人正在修理铁路。
你努力按下刹车键，但是你发现：刹车已经完全失灵了。就在这时，你发现旁边有一条岔路，你可以将电车开进那条岔路。
但问题是：那条岔路上也有1个铁道工人，他和那5位铁道工人一样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如果你将电车开进岔路，那么那个铁道工人必然会被撞死。
现在你面临一个道德上的两难境地：你要么撞死那5个人，要么撞死那1个人。
所以如果你为了挽救那5条生命，而杀死那1个人的话，你这么做是道德的还是不道德的呢？
上面这些就是我列举的西方哲学史上一些著名的悖论。看完这些，你终于明白哲学家们对于这些问题为什么那么乐此不疲了吧。
的确，如果你想提升自己的逻辑思维能力，那么你不妨多了解一些哲学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