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味道”散文有奖征文】特别年味/高英
当2017年在“金鸡”高歌中结束时，崭新的2018年便在“旺狗”的欢腾中如约而至。值此重要时刻，万家团圆，灯笼高挂，人们以最红火的方式欢度春节，尽情享受浓郁醇厚的年味。而我，却过了一个有生以来最特别的大年，品味到只属于我的酸涩而又甜蜜的年味。
腊月二十六日，感觉身体有些不适，我也没把它当回事。次日，到哥嫂家的花店帮忙，没干一会儿，便觉得力不从心，全身酸痛，甚至连每一块骨头每一个关节都是疼的，身体时冷时热，我意识到自己发烧了，赶快回家喝药，然而已经晚了，病情越来越重，不仅原有的症状没有缓解，还咳嗽起来，直咳得我头闷胸痛。看来，光靠喝药是不行了，只好到医院打针输液。为了赶上中午和家人一起吃团年饭，大年三十那天，我一大早赶到医院，仅仅是想抢在别人前面先把针打上。
坐在输液室里，想到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在病中迎接新年，我的心就如打翻了的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齐涌来，令我百感交集。难道说我真的老了？可我是多么不甘心哪！虽然我也知道，岁月是回不去的，也是留不住的，但我仍然希望自己能够长久保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一颗敏于感受的心灵，一个灵活的大脑，而此刻的我是多么虚弱呀！我甚至忘却了身体的难受，整个人沉浸于无以复加的沮丧里。
病人很多，几个精神较好的男女边输液边聊着家长里短，因为正值大年三十，话题当然是围绕着过年进行。有感叹时光流逝之快的，有回忆小时候由于时日艰难而盼过年的。一位五十有余的妇女，却禁不住诉说自己日常生活的辛劳，公婆、丈夫、儿子儿媳、孙子，都得她伺候，每天为全家人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不算，她还打理一块菜地，所种菜蔬足以供全家人食用。“昨天我一点多才打完针回家，老公跷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看电视，还等着我回去给他做饭吃。尽管浑身无力，我还是得坚持着给他们做饭。”她的眼里闪着泪光，言语间流露出深深的不被家人疼惜的怨艾之情。
我对她充满深切的同情，但我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我只是问她：“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家务活不该家人共同分担吗？”她却万分委屈地说：“男人，男人不做；媳妇，媳妇不做，你说，我不做谁做？”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一个人自己放弃了应该争取的权利时，谁也救不了她。我知道，像她这样的妇女在中国尤其是农村还有很多，她们一辈子为丈夫活，为儿女活，唯独没有为自己活过。其实，她们并非人们赞美的那样任劳任怨，她们有劳，也有怨，只是她们的怨轻易不流露，或者说，她们即使发出了“怨”，表达了“忿”，也得不到家人的重视，久而久之，她们也就不再发声，而把自己的不幸归结为“命”，许多中国人是认“命”的。
打完针赶到婆婆家，外面阳光明媚，室内热闹喜庆。吃过团年饭，我和婆婆到楼下晒太阳。婆婆刚坐到椅子上，8岁是小外孙就一屁股坐到她腿上，婆婆猝不及防，两人一块儿重重地摔到地上。我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搀扶起婆婆，简单检查一下，幸好没有大碍。
跟婆婆闲聊，我再次体会到婆婆的艰辛。婆婆是农村妇女，没有文化，公公在学校当老师，家里家外，老人孩子，全靠婆婆一人料理。好不容易熬到孩子们都大了，陆续成家，按道理说总算可以享享清福了，却不料小女儿的孩子无人照顾，所以，这些年除寒暑假外（即使回家，也是把外孙带上），公公婆婆一直在小姑家帮忙照看孩子。70多岁的老人，每天早上6点10分准时起床做饭，以保证外孙按时上学。等把外孙送到学校，她就跟公公一起出去买菜，然后回来做各种家务，如此日复一日，周而复始。不说别的，光是一日三餐，就够婆婆受累的了！我理解婆婆，深知婆婆的辛苦，虽然她老人家半句怨言都没有，但是我从婆婆平静的叙述里仍然能够体会到她内心的不平静。这使我又想起上午那位只能向陌生人诉说自己满腹委屈的妇女，虽然她和我婆婆年龄相差很远，但她俩又是何其相似的一对儿——长年操劳，一辈子隐忍。活着，只是为家人为儿女无尽地付出！
当我把这些人这些事诉诸文字的时候，我突然想到那些包括我自己也曾写过的歌颂母亲任劳任怨的文章。此刻的我，对那些文章以及文章的作者产生了强烈的质疑：那些包括我在内的作者，真的理解他们的母亲吗？他们在赞美母亲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戕害母亲呢？至少是精神的戕害。母亲也是人，是人就需要休息，在她们不得休息的劳作中有多少无奈、隐忍和委屈！那些廉价的赞美，让多少母亲牺牲了她们本应享受到的快乐和幸福！
天下做儿女的，如果真的能够理解母亲，他们该给母亲的不是廉价、苍白的赞美，而应该是最最切实的帮助。主动分担家务，让母亲有时间休息，有条件有闲暇享受安逸的生活，这才是对母亲真正的孝顺。
这些年跟婆婆相处，深感她老人家是一位勤劳善良、宽厚仁慈、任劳任怨的母亲，我因此特别敬重她，也自以为理解她，可是今天，就在此刻，透过那位妇女的诉说和婆婆平静的叙述，我才真正洞察她们内心的渴望。我觉得之前我错了，可能所有人都错了！我们并不真的理解她们。其实，保持沉默，并非表示她们没有想法；不发声，并不意味着她们没有怨艾。只是，她们已经“习惯”无条件付出，“习惯”一个人默默忍受。她们的“习惯”是身边的亲人无数次剥夺、漠视的结果。
但凡一个正常人，都有被关心、被疼爱、被重视的渴望，这是每一个人的正当权益。可是，由于种种原因，许多像那位妇女像我婆婆这样最应该享受这些生命权益的人并没有享受到她们的权益。从这个意义上说，她们身边的每一个亲人，包括我，都是有罪的。
又到准备晚饭的时候了。婆婆照例忙碌起来。按年俗三十晚上是要吃饺子的，我洗手帮忙包饺子。开饭了，婆婆忙着把肉菜往我碗里盛，生怕我吃少了。作为儿媳，二十多年来一直享受着婆婆的宠爱，我的内心充满甜蜜和感激，再想到婆婆这一生所受的苦，又不免有些酸涩。
感冒带来的沮丧，对那位妇女不幸遭遇的同情，被婆婆宠爱的甜蜜，跟家人团聚的幸福，各种感受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了我在2017年的最后一天所体味到的特别年味。
2018年2月28日
作 者 简 介
高英，系湖北房县第一中学教师，多篇论文在《人民教育》《湖北教育》《班主任之友》《教师继续教育》等国家级、省级刊物上发表，另有十余篇论文在省级教育论文大赛中获一等奖、特等奖。工作之余，喜欢读书，也喜欢用文字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记录下来，有小说、散文在地方刊物上发表。
重要通知：根据广大作者的要求，【“春节的味道”散文有奖征文】延长一个月，至农历的正月二十（即2018年3月7日）截稿；统计期为10天，至农历二月初二（俗称龙抬头3月18日）出奖！
评选办法：征文将根据“文章点击率”、“打赏率”、“评委意见”进行评选；获项作品领取证书和奖品后，新媒体《行参菩提》即获得版权，结集出版时不再向作者支付稿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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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参菩提·“春节的味道”散文有奖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