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东亮丨头发众生相
生活中的某个小细节会在某个层面上折射出一个人的生活质量和生存状态。头发作为一个人的形象之首,或多或少地也会展露出些许倪端吧!
那天,我乘公交车回老家,几十号人将车厢挤得满满的,在有限的空间内有,数不清的脑袋都在为挤出自己的焦灼和无奈而拼命的扭动着。看着这诸多光怪陆离的发型,不禁发出许多感慨。我仿佛看穿了这浮世杂乱的芸芸众生相。
我前面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将其头发染成黄白相家的杂色,显得古怪而前卫。活像香港电影中的古惑仔。耳朵里塞着耳塞,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摇晃着杂毛儿,嘴里还不停的哼唱着。时不时地耸耸廋弱的肩。这拥挤和逼仄似乎与他无关,他自娱自乐的世界虽然浅薄,但浅薄之中却透漏着快乐和无忧。
我的右边坐着一位六十多岁,头发干如枯草且花白凌乱的老年人。看他拘束不安的神态,十有八九是个建筑工地上的农民工。蓬头垢面的他好像为自己拥有一个座位而感到极不自在。他脏兮兮的头发间散发出的汗味儿,混杂着劣质烟草产生的油烟味儿被周围的洋气发型嗤之以鼻。他无所适从的低着头。他的头发就是其身份的标签。这一切都在证明着他来自农村,来自社会底层,让人联想到他是在困顿中挣扎了大半生。
在老者的前面坐着一个头顶半秃的中年人,戴着一副卓尔不群的金丝腿儿眼镜。稀疏的黄白相加的头发早已溃不成军。已经无力去覆盖大约三分之二的头表面积。充其量只能掩盖住不足三分之一的残壁江山。尽管如此,有幸留下来的残兵游勇,此时也成为骨干和中坚,仍然在头皮的空旷处抢占地盘,极力盘旋着,拼了命的要去遮住裸露的地表,遮住衰老,制造一种令人一眼就能看穿的假象,那只能是对早已不再的韶华青春的痴迷与向往,一个几分潦倒几分虚伪的半知识分子半官僚形象被活生生的勾画出来。他看上去又像一名退居二线的机关干部。因为从镜片后面你能看到一双隐藏着的极度焦渴与不甘的眼睛。尽管实际上早已青春不再,还是刻意地修饰仪表,有几分负隅顽抗的意思。仿佛还要拼了命去抓住一点救命稻草,抓住岁月的尾巴或是脚脖儿,让青春的残香能多做一些停留……
靠近乘客门儿的窗户下坐着一位梳着马尾辫子的小姑娘,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与那位“下野官僚”比邻而居,乌黑的青丝和稀疏的黄毛形成强烈的反差,简直是判若云泥。这无形中的一比,使得这位中年下台官僚无地自容,自卑地深埋其首。只有在沉思和回味中去追忆他曾经的风华年少。
从姑娘厚厚的近视镜和沉甸甸的书包来看,无疑是名在校生。我的目光很自然地停留在这个阳光女孩儿那如瀑如漆的黑发上,感到一种青春向上的信心与活力。女孩儿下车时从我身旁经过,在一闪而过的瞬间,我从她的乌黑的马尾辫中看到了隐藏着的星星点点的白头发。一定是学习紧张,营养跟不上造成的。也可能是中招考试破坏了她清纯完整的美,使得一块墨玉沾上白色的瑕疵。哎,正值豆蔻年华,本应该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可升学的压力却占据了她的青春年华。其生存环境也不容乐观呀!
临下车时,我在司机坐上方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头发黄软而凌乱,本是三七开的分头,此时早已乱了分寸,颠倒了比例。只顾对别人评头论足,大发感慨。却没尿泡尿照照自己的尊容是何等的狼狈,发型是何等的失败。自己属于哪个层次?哪个阶级?同那位老民工相比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每回早上出门,妻子都指着我脑后那不听话几绺头发,总说像个鸭脖儿,真是窝囊透顶了。我说这叫不修边幅,我们文人的事,你懂什么呀?我有几个文友要么谢顶要么全秃,知足吧你!嘴上虽逞强,心里也不时在想,干脆剃光算了,省去许多麻烦。但仔细想来,不可!不能图一时之快,这样我会出不去门儿,我将无法应对满大街可求而势利的眼光。自己虚荣的面子将何处存放!我的神!连改变一个发型都这么困难,更不用说改变自己的生存环境了!
下车后,下意识地用手指理理自己被挤得颇为凌乱的发型,竟有感而发自言自语道,生活呀生活,这苦辣酸甜的生活;头发呀头发,这一言难尽的头发,你这几十年都扯不清烦恼丝,你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麻!
作 者 简 介
宋东亮,男、46岁,笔名:始祖鸟。 河南郑州荥阳人,郑州市作家协会会员,荥阳市作协理事。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自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世界汉诗协会会员,世界汉诗协会暨大河刊社驻荥阳工作站副秘书长。河南省黄河当代文学研究院研究员。现就职于荥阳市住建局。本人自幼酷爱文学、历史,中学期间曾尝试诗歌、散文、小说的创作,多年来笔耕不辍。本人曾在《世界汉语文学》、《楚河汉界》、《荥阳文学》、《荥阳慈善报》、《荥阳学习》等多种报刊上发表散文、随笔。2014年,散文《双清仰止》入选阿诺主编的《中国散文选粹》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