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县保警大队起义始末（上）

历史杂谈

武功县保警大队起义始末

（上）
程党会

1、保警大队简介

保警大队有些地方也叫保安团，它是民国时期国民党政府对警察力量的补充，虽然隶属于警察局的名下，但实际上却是由县长直接掌握和运用的一支比较正规的地方武装力量，平时受省保安司令部的管理和指挥，它的人员配备以及枪支弹药的配备往往都要高于警察局，其战斗力当然也要比警察局高出许多，它相当于一支正规的军队，其职责是镇压人民群众的反抗、配合国民党正规军进攻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武装力量。

       1948年4月第一野战军司令彭德怀发起了西府战役，派郭应春团长率部占领了武功县城（现今的武功镇）以南的西宝公路，并派人炸毁了陇海线上的张堡铁桥，以阻击东来的蒋军，从而使我大部队能够顺利地攻占宝鸡及西府各县，同时还派一部分队伍去伺机攻打武功县城。县长刘璋琨组织武功县保警大队固守了一夜，经一夜的零星战斗解放军还是未能拿下武功县城，并在城西伤亡了数名解放军。

       尽管张堡铁桥被我军炸毁了，但蒋军38军张耀明的大部队（兵力数倍于我彭德怀的部队）还是从张堡下了火车，突破了我军的防线，跑步抢占了武功县城西南的姜嫄墓高地，我军由于地形不熟，加之敌我力量悬殊，所以最终还是没有阻挡住敌人的进攻，之后我军作了战略转移，暂时放弃攻打武功，改为一路向西行进，不久渭河以北除武功以外的县城均被我军攻破，武功县长为此还受到了上峰的嘉奖，可见武功县保警大队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强的。因此想方设法策反这支队伍起义就显得非常的必要。

2、李逢春简介

李逢春，男，1918年出生于武功县河道乡李家窑村，先后在河道民生小学及武功县第一高小读小学，在省立第一中学读初中，在西安高级中学读高中，1937年11月因日机轰炸西安，学校停办而从高中辍学（高一时与杨虎城的长子杨拯民坐同桌），之后去泾阳县云阳镇安吴堡的西北青年培训班，参加了为期一周的培训，1938年3月至1939年元月在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参加第四期学习，1938年7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39-1943在甘肃庆阳的八路军129师385旅770团，先后担任过文化教员、营政教干事、团政治处技术书记等职务，1943底-1946年5月在河南人民抗日军第四支队，先后参加了豫西作战和豫东南作战，先后担任过连指导员和豫西文化培训学校教导主任，1946年7月部队在中原突围中被困，因病奉命离队回家养病。

     1946年8月被国民党武功县政府关押（第一次被捕），1946年10月被迫写了自首悔过书，1946年10月至1948年8月在家养病，闲时与保警大队私下沟通。期间县府曾派人来请李逢春去当三青团的股长，被他拒绝了，后来国民党县党部胡望瑗书记又邀请李逢春去帮他办报纸宣传反共，李逢春则以家里无人种地为借口而拒绝了。李逢春说“我只想当一个老老实实的农民，以求老婆孩子平平安安就行”，其实李逢春是从骨子里不想去帮国民党做事，而是在等待时机重回共产党的队伍。

　　1948年8月去旬邑县土桥镇寻找西府地委，接受了吕剑人书记的指示，回武功开展武功县保警大队的策反工作，1948年9月在返回武功途中，途径泾河南岸时被山西来的反共武装抓捕（第二次被捕），1948年9月至1949年2月先后被关押在乾县蒋军203师军法处、西安小南门内太岳庙特种刑庭看守所（期间与毛泽东的堂弟毛泽润是狱友）、西安北院门地方法院看守所，1949年2月经河道籍乡党、原国民政府最高法院院长焦易堂老先生出面获得庭外候审，1949年2月至1949年5月正式开展武功县保警大队的策反工作。

3、保警大队序列

武功县保警大队下辖着四个中队，每个中队又下辖着三个分队，共计12个分队，约460多人，拥有机枪二十来挺，手枪四十来把，步枪四百多支，子弹一万多发，是一支战斗力相当强的地方武装。

      1948年10月武功县保警大队改名成了武功县民众自卫团第一大队，但下辖四个中队12个分队的组织结构并没有改变，各级队长的人员配备也基本上都没有发生变化，只是做了极个别的调整而已。

4、李逢春的人缘

保警大队的大队长、中队长、分队长中，有好几个都和李逢春是同学或者亲戚关系，他们和李逢春的关系都很不错，也和李逢春很谈得来，他们私下都向李逢春打听过共产党八路军的情况，都对共产党很敬佩，对解放军的英勇作战和连连取胜而竖大拇指，他们也大都反对内战，并对蒋介石抱失望态度，想对自己的未来寻找一个出路，希望李逢春能带领他们弃暗投明，早日投奔解放军。中队长成崇德说“八哥（指八路军）好，八哥不但作战勇敢，而且很讲仁义，我们队伍出南山过渭河时，守卫渭河的八哥们并没有阻挡我们，而是有意给我们留了出路，以后八哥来了我也要参加他们的队伍”。

       大队长张儆懿是李逢春在武功第一高小时的小学同学，也是时任长宁商会会长的李逢春他七爸李彦芳的结拜兄弟，他们俩关系也很亲密，张儆懿是长宁镇西人，他是黄埔军校的毕业生，因为家乡情节太浓才没有留在中央军工作，而回到了县上的保警大队。中队长左士敏，是李逢春在河道民生小学的同学，他是河大西头人，和李逢春既同村又同学，他俩亲如兄弟，左士敏也坐过国民党的监狱，还在杨虎城的部队当过连长；中队长李作舟既是李逢春在西安一中的初中同学，还与李逢春在泾阳青训班一起学习过，因家庭成分不好未能和李逢春一起去延安；分队长李成章也是李逢春的同学，两人关系也很好；分队长赵彦英是李逢春的姨家表兄，也曾与李逢春在泾阳的青训班一起学习过。

5、正式策反

从1948年9月中旬李逢春被捕到1949年3月李逢春从西安释放回来，前后间隔了长达五六个月的时间，李逢春便和西府工委失去了应有的联系，出狱回到老家以后，他便开始按照吕书记之前给我的指示，正式开展起了对武功县保警大队（当年十月已经改名为武功县民众自卫团第一大队了）的策反工作。

      李逢春先做大队长张儆懿的工作，并把西府工委吕剑人书记希望他带兵起义的事情给他说了，他听后很激动，当即表示同意。李逢春当即向他提出了三点注意事项：一是叫他把队伍带好，千万不能叫国民党给改编走了，更不能被国民党逼着一起逃亡外地，二是叫他们队伍尽力保护好县城，千万不能叫敌人把县城给破坏了，三是叫他择机把部队转移到武功与兴平交界的地带，这样更方便于与东来的解放大军取得接应。听了李逢春的三点事项后张儆懿说“我们第一大队里没有国民党特务，也没有顽固不化的反共分子，大家应该都很尊重我的抉择的，将来我们到了共产党那边你一定要保证弟兄们的安全，千万不要伤害我昔日的弟兄，否则我就对不住我的弟兄们了”，李逢春说你就放心好了。

　　有一次李逢春在长宁街道碰见了多年不见的的小学同学李成章，两人在李成章家里谝了一夜，李成章问“你是从中原部队回来的，听说你们那边经常把人吊在高杆上往下摔，有没有这回事？”李逢春说“哪有的事，这都是敌人做的反共宣传而已，我们那边不但社会秩序很好，而且官兵一致、男女平等。”

       后来他俩又在县城吴十家的醋坊里见了一回，李逢春又给李成章讲了解放战争的形势，叫他尽早弃暗投明，并给他说了西府工委欢迎大家起义的消息，李成章高兴的说，这下我们有出路了，并答应他去做第四中队长成崇德的工作，并说他两一起在国民党军队里干过，关系很铁。临走时李逢春还给他说：“郭五（指的是武功县参议会议长郭希汾）这个人在咱们县上影响力很大，起义时你最好也把他拉上。”

6、达成共识

李逢春一方面去保警大队与各级队长进行一对一的私下谈话，一方面去他们家里做客或邀请他们来自己家做客，给他们讲述了解放战争的形势及双方力量的对比，还给他们讲了傅作义将军率领十万大军起义从而使北平获得了和平解放，和共产党打了多年仗的他最终却和共产党成了一家人了，并得到了共产党的重用，又给他们讲徐州大会战已经迫使蒋介石的军队溃逃到了长江以南，还给他们讲西安的军政要员及其警卫部队均已纷纷逃往到了四川。

      大家深刻地感觉到了国民党的气数已尽了，应该为自己的未来谋求新的生路了。大家基本上都是武功人，身家性命都在武功，到底是继续硬扛下去直到最后跟着国民党军队一起溃逃？还是学习傅作义将军择机起义，投靠共产党，从而使武功获得和平解放，也使自己的未来有个好的出路？通过多次的交流、讨论和沟通，大家基本上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择机起义。

　　李逢春的七爸李彦芳是一个非常能干、而且神通广大的人物，曾担任过长宁商会的会长多年，在黑道白道都有很好的人脉关系，与县长书记及张儆懿都是拜把兄弟，他同时还是一个非常精明非常识大体的人，他早已看清了国民党迟早会完蛋的结局，所以在李逢春策反保警大队的同时，他也没有和他们少交谈，在他们眼里都觉得李彦芳是一个很令人尊敬的能行人，所以他们都喜欢听李彦芳的话。就这样经过李彦芳、李逢春爷俩的轮番规劝和说服，很快就使保警大队的各级队长形成了共识，大家普遍觉得只有早日投奔共产党，才是大家唯一的出路。李彦芳还多次出资捐助过河道硬团及武功地下党负责人马伯援等，另外他还协助焦易堂、吴德印创办过河道民生小学、长宁镇南小学等。

7、县府溃逃

1949年5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挺近陕西关中，连克礼泉、乾县以及西安，武功县的军政人员从上到下都十分恐慌，纷纷做好了随时逃跑的思想准备。五月18日上午，国民党第五兵团司令裴昌会和76军军长李振坐着小车来到了武功，县长陈奎昌得知后赶忙设宴招待，宴席中裴昌会告诉陈奎昌说解放军已经逼近武功了，胡宗南已经下达了所属部队西撤的命令，我看你们也该做好撤退的准备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陈奎昌就于5月18日下午紧急集合县府公职人员、警察局和民众自卫团官兵及魏公、杨陵、普集等地的乡保人员约八百多人弃城出逃，张儆懿大队长命令队伍开到尚家坡，后来又由尚家坡向南行进，晚上十点多钟八百多人到达了渭河北岸隶属于大庄乡的乔寨、圪涝、南立节、北立节和尖柏树等村庄，准备天亮后渡过渭河继续南逃至秦岭深山中，从而躲避解放军的追杀。张儆懿夫妇就住在尖柏树村的王明祥家里，王明祥时任保安团第一大队的文书，相当于张儆懿的贴身秘书。

8、成功起义

受李家叔侄的长期策反，和以武功县参议会文书身份作掩护的地下党员刘作汉的说服，1949年5月19日凌晨两点左右，大队长张警懿突然召集各中队长及各分队长开会，告诉大家“敌情有变，并说看来我们去渭河以南已经不可能了”，随机命令不准吹哨子（怕县长发觉）、秘密集合队伍向北转移，目的地是贞元乡的可层铺即现今的铺邑村，同时还下达了两个命令，一个是令第一中队第二分队的队长李保民带来他们的分队做队伍转移时的后卫，另一个是令第四中队第三分队的队长叶树林（叶六）带领张俊杰、张志杰等人在王炳德家抓住了掌握县府大印的工作人员，并及时收缴了县印（后来于20号在县城里交给了马伯援）。

       天刚麻麻亮的时候队伍就到达了指定地点可层铺，张儆懿立即宣布队伍正式起义，此时是1949年5月19日早上。然后命令队伍就地休息，等待东来的解放大军的接收和改编，一同前往的还有没跟县长跑的县参议长郭希汾（郭五）以及参议会的文书刘作汉。队伍到达铺邑村后张儆懿就派刘作汉去河道窑和李逢春联系，商讨解放军接管的具体事宜。

9、蒋军逃窜

1949年5月18日白天，马伯援和焦腾一起来李逢春家交谈武功形势，晚上长宁乡乡长田俊英与县民众自卫团第一大队第四中队第二分队队长宁彦创按照事先预定好的计划，召集各保三十多名武装人员来李逢春家开会，共同商讨一下目前的局势和对策。没有想到的是会议还未开始，就看到一股蒋军从河道窑村由东往西行进，李逢春看势头不好，就赶紧叫马伯援和焦腾躲藏在了保长李有恒的家里，同时让其他人员迅速疏散。

       随后李逢春跑到了土崖上去观察时，恰好碰见一个掉队的士兵单独行走，见他身上背着一箱子弹，李逢春就问他“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那个士兵说“我们是中央军第19军的，从礼泉来的，准备赶往普集车站。”他又补充了一句“后边是解放军，正追着我们呢！”听到这里李逢春的心里就乐开了花，想着不久就能见到我们的解放大军了，于是就趁机说“你背那么重的子弹箱咋能跑得动呢？你还不如把子弹留下，我给你几块钱的路费你赶快回家算了，这兵荒马乱的，毕竟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士兵迟疑了片刻就对李逢春说道“行吧”，李逢春就给了士兵五块钱，士兵把子弹箱留下就走了。

特别声明

本文在书写的过程中，除了参考李逢春写的手抄本回忆录和查阅武功县志中的零星记录以外，还大量参考了中共武功县委党史办于1996年7月公开出版的《武功烽火》一书中的多篇回忆文章，从而才获得了比较详实的资料，有的文章是当事人自己写的，有些文章是其他人根据当事人的口头回忆而整理出来的，在此特别做以说明，并表示衷心的感谢，同时也感谢给我提供此书的原后稷中学校长马正善老师。

作者简介

程党会，武功县河道乡上河道村人，1963年出生，1984毕业于陕西师大化学系并获学士学位，中学高级教师。先后在陕西汉中中学、武功薛固中学、武功长宁高中、河南新欣学校、北京华诚中学、北京京华学校、西安航天中学、杨凌高新中学任教，现任教于西农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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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于 2020-07-30

来自作品集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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