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作家 || 竹溪云山：一棵退休的树（外二首）
（一）一棵退休的树（外二首）
——竹溪云山
树倒在了斧子下
是它提供的柄
树根失去了身体
根的尸体
要么腐烂
要么成为根雕
供人凭吊
树倒下了
土地来不及欢送
带走了四季的回忆
带走了风雨的问候
带走了阳光的鼓励
如果被辟成柴火
火是柴的白马王子
每一次的遇见
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那燃烧的噼啪声
是与火在做着爱
那燃烧的火焰
是它吐出的花朵
如果成为一块枕木
与石子一块躺下
接受铁轨的共枕
习惯了列车的调戏
如果成为一块地板
那怕只能与主人的脚亲近
也要拒绝水泥地的求助
如果成为一块木材
门是树的墙
床是树的窝
柜是树的包
它们扮演着家的名片
它们让人回到了最初的鸟巢
如果成为一根梁
便把森林
带到了庙宇，木屋，吊脚楼，风雨桥……
青瓦是它的叶
雕栏是它的枝
拒绝阳光的探视
它是凝固的树荫
一棵倒下的树
无需办理退休手续
无需羡慕活着的树
活着的树
也无需向往死去的树
死去是树的重生
另一种方式与人结缘
于是所有的树
知道了它们的退路
尽管它们不愿
轻易去尝试
（二）上帝身上抖落的灰
水泥
是你的小名
你的学名叫做
粉状水硬性无机胶凝
名字太长
不好上身份证
就叫你水泥
水泥的确伟大
火是它的涅槃
让各自为政的
石灰石，粘土，石膏
合署办公
水是它的宿命
彻底让它脱胎换骨
沙石是它桃园结义的兄弟
钢筋是匹配给它的肋骨
亦或渺小如盖
亦或伟岸如柱
宁折不弯
从不缺钙
钢筋让水泥成为巨人
水泥是可以变形的石头
是石头的集结号
是石头的不限流量版
是温柔而倔强的石头
水泥的确伟大
甚至能改变和安抚着世界
道路，桥梁，大厦，广场，下水道……
水泥让世间
不断的投胎
水泥是上帝为世间
定做的踏板和居室
水泥的确伟大
它是上帝身上抖落的灰
神奇而执着
它为世间塑着型
它为大地变着身
它是彼岸的坚守
它是人间的脊梁
坚强有时又脱胎于柔软
水泥这无比坚强的怪兽
当初孵化它的
除了水
还有盒子板
在水的摇篮里
固形的盒子板
这小小的木板
让水泥安静的入睡
当它醒来
木板便成了多余
仿佛孩子长大
父母便成了这盒子板
水泥啊
沙石凝结的梦
水泥啊
人间起舞的怪兽
水泥啊
世界有多大
你就走多远
水泥啊
水有多温柔
你就有多坚强
水泥啊
草有多绿
对你的议论也有多长
人类这高明的猎手
从不会让你放逐
（三）青苔
石头
咯了一口血
满腹积郁
化着岩上锦绣一段
石头
一声长叹
亘古窒息
留下壁上一阕“青玉案”
石头
神秘一笑
遥远的封存
框了一帘绿窗
等待美人的临妆
雨滴轻叩
石的门
无法开启
生出苔的梯
水且留住
秋光不老
泻了石的髓
流出这苔的绿
岩上云聚
去留无影
生出这苔的根
风过旧识
找寻曾经的石头
那块青苔
是不变的胎记
这石上的
一记苔缘啊
触须跟帖
裹挟着几粒微尘
也沾住了
不愿醒来的春梦
思绪和千家暮雨
一样的多
风雨中的依附
月华里的缠绵
清霜下的承诺
和石头共枕
这一世的清欢
千年的私语
风儿也无法窃听
爱有生有灭
正如这苔
也有枯荣的那一天
而善意却从不会改变
一2018.8.14
作者：竹溪云山，贵州省凯里市作家协会会员，西北作家特约作者。
有诗歌，散文等作品散见于各网络平台及文学刊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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