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9| 钟锦烽：免费生（小说）
·钟锦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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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憨在田里干活的时候接到女儿班主任的电话，说女儿小巩最近情绪低落，学习不在状态，还说小巩似乎有放弃学业的念头，问老憨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影响着她。
说起小巩，那可是老憨夫妇的骄傲。这个独生女儿是他们的宝贝，不仅成绩优秀，其他方面也表现得很突出，深得老师们的喜爱。每次回到家，家务活，庄稼地的活，小巩总是争着抢着做。认识的人都说小巩懂事。
老憨家并不富裕，夫妻两人文化水平不高，外面很难找到谋生的工作。好在夫妻俩勤劳，他们不仅在自家的几亩薄田种上农作物，还把村里荒芜的耕地开垦了种上各种各样的庄稼，卖得一点钱维持生计。老憨的父亲积劳成疾，长年卧病在床，让本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难熬。
现在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高考，在这关键时刻出现问题，让老憨夫妻很是紧张。小巩知道自己家的状况，学习上总是很拼，成绩一直是最前沿。就算再苦再累，倔强的老憨也从不接受别人的帮助，说还有更需要帮助的人。
小巩的心思哪瞒得了老憨，所谓知女莫若父。
第二天清早，老憨带着点土特产来到小巩就读的县重点高中，叫女儿跟老师请个假，说是要一起去教育局办理免费就读大学的手续。
来到教育局，老憨特意交待小巩在大门外候着，说找领导不容易，他自己一个人进去就好。手续似乎办得很顺利，不一会儿，老憨就出来了。
“爸，局长怎么说？”看着父亲提进去的土特产又提了出来，小巩担心着。
“女儿啊，局长说了，只要你能考上重点大学，不管是哪一所学校，都能免费上学。”老憨一脸兴奋，接着晃了晃手中的土特产，“你看，真是一个好领导啊！”
“真的？”小巩激动地搂住老憨，猝不及防地在额头上“啵”地亲了一口。
时光荏苒，转瞬到了高考放榜那天，小巩不负重望，被本省最有名气的理工学院录取。学院注册报名的日子到了，母亲把小巩抱得扎扎实实，抽泣着叮嘱小巩，说好不容易争取到免费生的名额，到了学校一定要好好努力，把本领学好，争取拿奖学金。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被老憨打断了，说时间不早，还是早去早回。
来到理工学院，老憨叮嘱小巩在大门边上等着：“闺女，我一个人去就可以，免费名额不多，那里人多眼杂，免得给人说闲话。”
约莫过了大半个钟，老憨把一张收费单据交给小巩，说免费生也要开收单据注册，不过不收钱。说完老憨“嘿嘿”地笑了几声。后来，注册报名成了老憨的专职，有一次小巩执意要自己去办理，被老憨狠狠地骂了一顿，这可是第一次骂她。
日子过得很快，寒暑易节，几年时光就过去了。小巩很是争气，每年都拿到奖学金，这是全家人最高兴的事情。老憨常说，看到女儿有出息，再苦再累也值得。
一次全家人聊天的时候，小巩说在学校前面的工地上看到一个人好像是父亲老憨，只不过隔得较远看不大清楚。老憨说自己一直在家里干农活，哪里去过什么工地。然后又说到老水牛的事，自从小巩上大学开始，家里帮忙犁地的两头老水牛陆续丢失了，老憨说也许被偷了吧。妻子在一旁偷偷地抹着泪。
小巩毕业那天，老憨特意从家里带了些自家种的土特产过来，说要毕业了，不能忘了老师们的教育之恩。
在父亲的千叮万嘱下，小巩敲开了老师们的办公室，但都被拒绝，说农村人种点东西不容易。来到院长办公室的时候，小巩执拗得像头牛犊，说学院给了她四年的免费教育，这点心意无论如何也要院长收下。院长说，收下可以，但要按市场价收钱，最后告诉小巩，理工学院从没有免费生的名额。
小巩怔怔地立在原地，双眼已模糊。
2016年7月24日星期日
国内统一刊号：CN44-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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