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为迪图瓦送行

掌声,为迪图瓦送行

编译 / 风筝歌谣


因多起性骚扰事件在西方备受非议,并实际上已经被迫离开古典音乐主流舞台的世界级著名指挥家夏尔·迪图瓦(Charles Dutoit),6月23日晚,在中国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执棒上海交响乐团,为申城乐迷带来了“音乐会版”歌剧《莎乐美》。这是迪图瓦去年因艳闻缠身而托病不出后的履约之行,是他被世界乐坛抛弃后首次亮相世界一线城市的音乐厅舞台,也是上海交响乐团2017-2018音乐季的闭幕演出。

国际大都市上海,再次伸出友好之手,搀扶一位道德踉跄的艺术老人,而前晚的演出,迪图瓦指挥出色,乐友们众口一致赞他“十分卖力”。

这次演出的全班人马为这次演出准备了三年之久,我们难以预料,人祸未了的迪图瓦未来能不能再次站立在上海音乐会的指挥台上,他的“倒下”速度之快令人唏嘘。

其实,迪图瓦是一位极其出色的指挥;其实,他是一位历经艰辛的艺术家;其实,他很有个性,非常有能力……在这个也许是告别的时刻,我们编译一篇去年8月18日发表在英国《留声机》杂志上的文章《迪图瓦:好奇心是我的死结》。这是迪图瓦在他“大厦将倾”的前夕,比较完整地向媒体叙述了他自己,记者是乐评家伊凡·海威特(Ivan Hewett)。

夏尔·迪图瓦

迪图瓦:好奇心是我的死结

 记者 / Ivan Hewett

 原载2017年8月18日《留声机》杂志

我是“暴君”吗?

“暴君?是我吗?”迪图瓦的眉心打了一个结,“呃,我承认我这个人可能很难对付而且有些不耐烦,有些人会为此难堪和受苦,但我是一个暴君吗?决不是!烦躁的日子早已过去。“

迪图瓦可能会质疑人们对他强大、蛮横、乐团里至高无上地位的不满,但他的长期经历已经宣布了这个非议是成立的。

20多岁时,这位瑞士出生讲法语的交响乐指挥经常坐在赫伯特·冯·卡拉扬(Herbert von Karajan)和欧内斯特·安塞梅特(Ernest Ansermet)等传奇人物的面前看大师演出。30岁前他就在维也纳与鲁道夫·纽热耶夫(Rudolf Nureyev)和玛戈·丰泰恩(Margot Fonteyn)一起工作。他曾在巴黎、费城、蒙特利尔和东京,带领过世界上一些伟大的交响乐团,他现在是皇家爱乐乐团的艺术总监,自2009年以来他一直担任这个职务。

夏尔·迪图瓦

迪图瓦在位于伦敦亨利伍德音乐厅地下室的咖啡厅里接受我的采访,第二天他将继续与英国皇家爱乐乐团一起排练他们的音乐会。在彩排期间,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强硬或不耐烦,但他确实要求得很苛刻。

他在拉罗的小提琴协奏曲《西班牙交响曲(Symphonie Espagnole)》上进行棘手的节奏变化,坚持到排练的最后一秒。但他是用说服力和个人魅力,而不是强迫来要求乐手,节奏要从膝盖开始传送,以惊人的速度旋转传递到肩膀上。

迪图瓦对乐团说:“呃,你们要知道,节奏是一种感觉,感觉自己在跳舞,而不是用脑壳计算出来的。“他告诉大家:“这是我从老师那里学到的一个法宝,我的老师是伟大的瑞士指挥家欧内斯特·安塞梅特,他指挥了斯特拉文斯基和法拉的芭蕾舞剧。

夏尔·迪图瓦

我是学徒出身,所以学得慢

与迪图瓦长期合作过的乐团,对迪图瓦似乎都有一种不自觉的抵制,迪图瓦性格刚硬,这可能与他音乐生涯的早期发展艰辛和缓慢有关。

“我不是那种少年得志获得了奖金,然后在一片掌声和呵护中轻松赢得荣誉的年轻指挥家,我的事业就是这样艰辛。”迪图瓦自我曝光说:“我来自一个贫穷的家庭,根本没有钱安心学习音乐,我很小的时候就要为家庭经济做出贡献。我很年轻的时候,多年在洛桑室内乐团和其他国家的乐团担任中提琴手。这使我有机会观察当时那些伟大的指挥家的操作,比如传奇指挥家卡拉扬,在20世纪50年代中期,我曾在卡拉扬任指挥的乐团当乐手,他太棒了,我抓住了这种机会,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他向我展示了如何以很微小的改变来决定演奏的结果。”

夏尔·迪图瓦

迪图瓦觉得这种缓慢的学徒式训练让他的艺术发展呈现良好状态。

他说:“现在的年轻音乐家通过各种渠道掌握了更多的东西,他们可以通过欣赏视频网站上的节目来学习新作品。他们有电脑和手机,消息很灵通,但他们没有文化。在我努力学习的日子里,一切都是很缓慢的,这意味着很多理念和技巧已经扎根。“

迪图瓦说:“你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慢慢地对它们进行学习和消化,这个过程很扎实。这就是为什么年轻的时候,我对接受大型作品持非常谨慎态度的原因,我在伯尔尼首次登台担任指挥后,得到了维也纳国家歌剧院的关注,这部分得益于卡拉扬的提携,但也是我艺术功底比较扎实的结果,他们的关注是我坚持仔细观察分析、刻苦学习研究带来的令人惊喜的回馈。学习指挥我是一步步来的,比较有把握后才指挥歌剧《费加罗的婚礼》,然后是《卡门》。时下没有年轻的指挥家肯这样缓步前行、细水长流,我总是说我还没有准备好,他们会很诧异什么叫没有准备好,他们说:'那么,天鹅湖啊、努里耶夫舞曲啊,来一个怎么样?’好像这样的曲子根本不需要学习一样。”

夏尔·迪图瓦

谦虚是一种燃烧的野心

迪图瓦认为,坚持低调的谦虚其实是一种燃烧的野心。“我决定在我30岁之前指挥《春之祭》,”迪图瓦说:“在那个时代,这是一个很大的野心,那个作品至今仍然被认为是现代音乐的难题。当卡拉扬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传话想见我,因为他也在打算第一次指挥这个曲子。风水轮转了,年轻的中提琴手变成了指挥家,现在他要为世界上最有名的指挥大师提供建议了。”

我现在仍爱着阿格里奇

当迪图瓦在瑞士古典音乐界的地位缓慢上升时,他遇到了火热的阿根廷钢琴家阿格里奇。“她那时刚刚赢得了日内瓦钢琴比赛大奖,我们有一个简短的但完全是柏拉图式的关系。当时我已经有过一次婚姻。”迪图瓦说:“十年后我们再次相遇,这一次我们的关系变得深入了,1969年我俩在蒙得维的亚结婚。”

迪图瓦与阿格里奇(左)

这是本世纪最具风采的音乐名人婚姻之一,但它只持续了六年,迪图瓦之前从不与媒体谈论他和阿格里奇的爱情,这次破例了。他说:“阿格里奇真的很棒、很出色,现在我仍然爱着她。但与阿格里奇共同生活真的很难,她的生活方式与大家完全不一样,她喜欢下午才起床,她喜欢熬夜,半夜三更喝咖啡找朋友聊天,如果我第二天不工作的话,这的确很棒,但当我不得不在第二天上午十点进入排练厅时,我意识到这样无法活下去了。我们决定分手时并没有痛苦,我们是在上午11点办理离婚手续的,然后一起欢快地去吃午饭,下午还一起去看了场电影。”

迪图瓦和阿格里奇结婚都是第二次婚姻,

图为年轻时的阿格里奇

你和阿格里奇现在还联系吗?记者问迪图瓦。“哦,是的,我们依然是好朋友。我觉得她现在独自生活很孤独,我很怜惜她,正因为她孤独,所以才呼朋唤友地把很多人搞在一起。她是一个复杂的人,童年时代活得很辛苦,和大多数音乐神童一样,为了获得国际水平的职业地位而顽强奋斗,她说她小时候从不敢奢望在自己的屋子里,和几个小朋友一起玩,那是多么开心啊。”

阿格里奇和她的朋友们

蒙特利尔交响乐团的悲壮

1977年, 迪图瓦获得了定义他职业成就的重要任命:蒙特利尔交响乐团首席指挥。他就任这个职位是因为他的强硬吗?迪图瓦回答:“可能吧,但我必须成为一个强硬的指挥。当我到达蒙交时,这支乐团就像一个孩子,我不得不把他们从幼儿园带到大世界,我决心提高他们的水准,与他们一起分享我的野心。”

迪图瓦不孚众望,当2002年他结束任期时,他已与蒙特利尔交响乐团合作录制了几十部大型作品,尤其是法语和俄语国家的曲目录音,给音乐世界带来了斑斓的色彩、细腻的平衡和尊贵的优雅。“迪卡唱片公司(Decca)的录音工程师对我们的纪律感到惊讶,”迪图瓦回忆道:“每当录音工作开始于上午十点,录音间的红灯亮起时,我总显示出悲壮的神情。”

悲壮的迪图瓦

在与加拿大音乐家协会发生争执之后,迪图瓦与蒙交的关系在2002年达到了相当别扭的程度。“为什么要在我就任首席指挥25年后,为了维持音乐演奏的标准和自由,我还要如此抗争?我不需要这种争论,我只能辞职。”迪图瓦如是说。

迪图瓦一直在做他想做的事,在50年的职业生涯中他获得了很多奖项和荣誉学位,包括两项格莱美奖和无数评论家奖项,你想这样一个艺术家他会屈从于一些在他看来是无理的苛求吗?迪图瓦十分看重在英国皇家爱乐协会获得金质奖章,他说:“这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你知道我与英格兰有家庭联系,我的外祖父来自苏塞克斯。“

夏尔·迪图瓦

好奇心是我的死结

现在,他喜欢皇家爱乐乐团不那么苛刻的时间表,他说这给了他更少的压力和更多的自由。

迪图瓦说:“我有很多想研究考证的东西,在过去的20多年里,我一直在旅行演出,一直在研究世界上的每一个国家,不仅仅是下车拍照,我在学习这些国家的历史。音乐家必须关心音乐以外的许多事情,但知道得越多麻烦就越大,你会意识到你有多么无知,有时候我觉得好奇心就是我的死结!”

视频:迪图瓦指挥《西贝柳斯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

小提琴独奏:瓦吉姆·列宾;日本NHK交响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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