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什么菜

自从成为一介煮夫,我苦心钻研厨艺。二十余载春秋,横练出一身硬功夫。无论是炒蒸煮,还是切削炒,不说是样样精通,但可以说是拿的出手。

起初,我拿起菜刀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伙,迫于生计,自已开伙食。有一次,隔壁老王亲自考察我的厨艺,见我天赋异禀,心宽体胖,吃货基础良好;又见我炒菜有模有样,色香味皆有,只不过色是各色杂混,香是苦焦气,味是水淡味。一时间,坊间盛传我那煮的是猪食。我痛定思痛,想在厨师界活出个名堂来,遂拜师张太师,先练煎鸡蛋,再学煎豆腐,再是小炒辣椒肉。得遇此有缘人,厨艺日渐增进。在我那单人宿舍里,吧唧吧唧一顿后,坐在椅子上剔牙齿,午后的阳光一照,我再酣然入梦。那时候,我不要问谁谁,也没有人可以问,炒什么菜,都是填饱肚子。无所谓好吃,也无所谓难吃。

如今我都是靠这三门手艺,稳住煮夫名号。每天下班给妻子打电话,第一句话就是炒什么菜。想当初,支起小窝,我们住在筒子楼里,每天在走廊里生火,煮饭炒菜。小日子可不就在厨房里浓缩,我那厨艺猛涨。一位哲人说过,功夫是不会白费的。当两个人的小日子,已变成一桌麻将的快活日子。某月某日,中午,窗外艳阳高照,一丝风都没有。我端出一上午的作品,鱼是鱼,肉是肉。猪肉,牛肉,鸡肉一起凑热闹。不是什么大日子,就是我觉着能做汇报演出了。我搬起小板凳,看着她们三个人,吃肉的吃肉,喝饮料的喝饮料,就是没有人理解我一个厨师的心。妻子放下筷子,郑重表态,说,你,某男,肖猴,一直以来兢兢业业,诚诚恳恳,面朝大海静待花开。业务上肯钻研,能吃苦;性格倔强,无论是油溅面颊,还是刀入皮肉,你都能做出一顿顿可口的饭菜。你是位好厨师,请继续努力修为。

这话很是似曾相识。小时候,经常听到母亲在家里说这句——炒什么菜。只不过,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她有时候叫父亲的真名,有时叫他的小名,有时叫他的歪名,然而,炒什么菜这句话又是永远不变的语调。父亲偶尔回答,他知道他回答也没有作用,勺子在她手里掌握,她想做什么菜就是什么菜。然而,问句炒什么菜,对于母亲,就像电脑程序。无论炒什么,怎么炒,口味如何,我们这些个吃货,都是献向一句——咸淡合适,好。

天赋异禀又如何,从小耳闻目染又怎样,一句炒什么菜,让人想起童年里无论做什么菜,都吃得津津有味;想起朋友们在客厅吃下咸得难以下咽的菜,数落着生活里的不如意;想起有些个日子里,菜刀划破皮肉,鲜肉喷涌而出。它是问候语,它是生活里解不开的结,它简单却又饱含深意。

炒什么菜,炒个卵子菜,这句又听不懂了吧。

图片来自微信公共图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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