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建霞散文】眺望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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眺望的眼神
文 | 贾建霞
那是一双幽深的盼望的眼神！每回想起，我都会心神不安，有歉疚，更多的是无奈。
今春因为执行“干部包抓贫困户每人不得超过5户”的要求，他被调出我所包抓的5户之外。每次去与他近邻的户里，他都会一听见车声，便迅疾地从门里出来，到院塄上望一望，然后下了塄，来到车旁，或寻到户里。好似他，随时都在奓着耳朵，倾听我们的车声到来。
我知道，他寂寞的晚年时光，除了电视，便只有包扶干部了。他屋里的活气，也是除了电视的声响，就只有包扶干部的脚步和问候了。撵来的他，只是看，不言语。那眼神，是深切地盼望啊！盼我像去年一样到他家里去，和他嘘长问短，屋里屋外看看，问问他的身体状况，劝他吃好多保重，然后签字盖章走人。
他叫陈忠发。去年春天，樱桃花开得正盛的时候，我们随村干部入户摸底，第一次来到他家里。坐在门外的我们正填表照相的时候，被他突如其来的下跪懵住了。当时，他穿着一件红色线衣，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可怜与祈求像，嘴里支支吾吾地，字句中有着含混不清的感谢之意。
问村干部，才知道他半生没娶，前些年娶了老婆，带一儿一女，女出嫁，没料到，老婆死了，儿在前年也因车祸身亡。这痛楚悲苦的人生，对老人的打击如灭顶之灾。我唏嘘，在心里暗叹人生无常，叹命运这魔手。
后来恰巧他被分在我包抓的名下，因此我对他就更近了。他一般九点、三点左右吃早午饭，只要在家就放着电视，爱吃糊汤面或烩面，室内外、院落总是干净整洁，不爱串门子、说闲话，有三亩核桃树，60岁了，低保户。
我为他争取五保，上面调查说因有一女子而不合规。我无能，只有顺村上的大流适时推进他的收入，入股分红、科管贴补、产业补助、粮食直补等，只要有贴补项，我都先要看他的名下，还有残疾补助及低保，我催促着村文书造册时千万别漏下了他。
包扶既然如此，而他的生活，也爱莫能助。山区寂寞，他居住的地方叫董庄，距村办公室9公里路程，也就是这条沟的沟脑了。每次车开到了路的尽头，我就能猜到有一双老人的眼睛在塄上望着——那是一双幽深的盼望的眼睛。他热情，不冷眼旁观。
有一次下大雨，路边因为挖排水沟而堆着砂石，路本来越走越窄，到沟脑错车都难，这样掉头，紧张得开车的小伙满头满脸的汗。只见他顶着密密麻麻的雨线，拎着锨向我们走来，他用手搬石头，抠砂，和我们一同在雨中清障……望着老人湿淋淋的背影，我内心只有一个声音：多好的老人呀！
其实我并非无情之人，不是说不包他了就不去看他了。而是，这条沟同车的有五六个人，每到了沟脑，多耽误一些时间，沿路的同事就要多走几里路，且每人5户，进度慢，一晌子跑不完，这样会影响整体进度，也会延误到自己所包抓的另外户的工作。且，我们去了又能如何，除了记录和问候？他寂寞的生活依然，他的脑梗依然，没有人陪伴的晚景依然……
我们，并不是神，能转变他们延续了几十年的生活现状？我们只能尽最大可能，让他们能享受到的待遇和政策得到享受和落实，仅此而已！
作者
贾建霞，女，陕西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商洛日报》《散文选刊》《陕西工人报》《陕西老年报》《陕西文学界》《秦岭文学》《绿风》《中国诗歌报》《九州文艺》等刊物。出版散文集《暮春那一袭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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