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治权,作家、书法家。有著作12部。已出版杂文集、散文集等。
2012年出版《马治权书法集》。
2014年在中国《书法》杂志发表两篇5000字左右的论文。同年杂文《哭泣的华山》,入选《中国最佳杂文》。
2015年在《光明日报》发表6000字关于书法的论文一一《灵魂与肢体的共有记忆》。
2016年出版《马治权行草小品》和《平面设计与书法现代化》。
2017年《书不轻予》收入年度最佳散文选。
2018年8期、12期《书法》杂志分别登载《飘飘何所似》《结缘好太王》两篇论文。
2019年《一个人与一条公路》入选《年度优秀散文》。
秀才人情一张纸
文/马治权
1994年春天的全国政协会,我和平凹住一个房间。我给一位北京朋友带了幅字,平凹说:“打开看看。”我说:“是我写的。”平凹说:“你写的也看。”我便依他把字摊在了房间的地毯上。那幅字是楷书,内容为一首长诗,共126字。平凹看了一会摊在地毯上的字,然后建议挂起来看。香山饭店的墙壁装饰讲究,难以钉钉悬挂,我们只好将字绑在挂窗帘的铁横杆上。如此,窗帘便只能拉上半边。平凹说,“没关系,咱们又不干坏事”。
▲马治权书法作品
第二天早晨醒来,平凹已经起床,手里夹着一枝烟,背对着我,正在看字。见我醒来,他说:“这字没送出之前,就挂在这里。我想学学。”半个月的全国政协会转眼即过,会议结束那天,朋友来取字,平凹帮我卷好,依依之情全在脸上。我看出平凹是真喜欢书法。便说:“回去给你写一幅。”平凹说:“不可!字要相求,方可显其神圣。我打电话给你,你再动手。”
▲马治权书法作品
回到陕西,我俩便都忙了起来。他是大名人,自不必说;我其时正在筹办《各界》,没有资金,没有刊号,没有办公地点,四处求人……平凹求字的事自然也就扔在了脑后。一日,平凹打来电话,说要我为他写一幅与北京所见相同的字,只是要横幅。我方才知道平凹是认了真的。
▲马治权书法作品
古人所谓“一日临帖,一日应酬”,是讲“积累”与“创作”的关系。我那时大部分时间是在“积累”,很少“创作”,因为即使不断“创作”,没有对象可送,也是白白浪费纸张。何必?所谓“名家字画”,就是说,书写者一定要有“名”。大多数人悬挂书法只是为了附庸风雅,真懂字者又有几人?接平凹电话,我创作热情倍增,连着写了许多幅,精选两幅送平凹挑拣。平凹在粉巷医院住院,我们去时,正在打吊针。他让我们把字靠着墙壁摊开,他躺在床上看。第一幅摊开少许时间,他便说“就这幅,第二幅不看了”。
▲马治权书法作品
此事过去不久,平凹又打来电话,让我派人去取一篇稿子,他说:“我给你的书法作品写了点文字。”“文字”的手稿我还保存着,总共662字。文章一开头说:“书法同别的艺术一样都透着时代的影子,现在的书法大多奇怪,这是必然的。但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所追求的东西,我们在生活中被浮躁的情绪骚乱得太久,渴望高尚与平和,而书艺上,也正需要一种清正之气。正是基于这般的认识,当我在偶然的机会里看到了马治权的作品,就十分兴奋,第一回主动向他索要,索要了又高悬客厅。
▲马治权书法作品
“我家的客厅是从来不挂他人书法作品的,挂了马治权的字,每日一抬头即见,它给我总体的感觉是静谧。我家的房子小,生活芜杂劳累,又不会养花,不会饲鸟和鱼,没有一块心的栖地,就全然寄情于这片字。它纯正而生静气,却不呆板,不艳不俗,没有顽石状或枝蔓状,是湖水而流水活活。一切艺术当然讲究风标,但这全要建立在功夫的基础上,这幅作品所透出的古典味,淡泊和宁静的气质,使我更了解和喜欢马治权的人“。家有客来我都如此这般地说一通,不免有人笑我成宣传员了。于是我给马治权打电话,说:”足球场边挂一条厂家的标语都要缴纳费用的,你的字占了我家客厅四堵墙的一堵,而且逢人张扬,你得付多少钱呢?“马治权说:“付10万可以了吧,但这10万是你前世欠了我的哟!”
▲马治权书法作品
平凹这篇文章发表后,多家报刊予以转载,向我求字者顿时“风起云涌”,我从此没有了安宁。这时,国家新闻出版署也将《各界》批准为公开发行的刊物,我真是“两个胖子进门,难以转身了”。能否将“两个胖子进门”变成“两全其美”?我当时是颇费了一番踌躇的。最后还是《收藏》杂志帮了我的忙。《收藏》杂志登了平凹介绍我书法的文章后,收到了不少读者的信,其中大部分是买字者。我在书法上刚刚出道,我的字能值几文?算了!干脆将这些买字的人变为订刊的人。我于是拟了一则广告,内容为:《收藏》今年第6期发表了贾平凹先生介绍我书法的文章,我收到了大量的来信,其中有些人想买我的作品,我非常感动;但我是不想卖字的。如果确有喜欢者,可以订阅一份我主编的《各界》,我便会为他书写一幅四尺对开书法作品。“秀才人情一张纸。”但愿能通过这种办法使更多的朋友认识《各界》。
▲马治权书法作品
我由此结识了全国数千名书法爱好者,《各界》也由此增加了几千份的订户。那年为读者赠字虽然辛苦,却拓宽了我书法实践的空间。我白天编稿子办《各界》,晚上写字赠读者。由于数量较大,因此每幅字数不能太多,但我极力将这不太多的字写好,以求得喜欢我书法的读者们心理上的平衡。后来这批《各界》的订户,大部分成了我书法的爱好者,我出版书法文集《中国人的聪明》时,他们又成了我的订户。
▲马治权书法作品
2000年底,我辞去了《各界》杂志的主编,原因是个人信念与社会观念的冲突太强烈,当然贾先生对我书法的鼓励也是原因之一。我与贾先生开玩笑说:“天下文章数三江,三江文章数敝乡。敝乡文章数舍弟,舍弟为我写文章。”
▲马治权书法作品
人生有时就是这样。当年沈尹默写诗送陈独秀,陈独秀说:“沈先生诗写得不错,但字实在太差。”沈尹默从此发奋写字,诗名渐弱而书名大增,终成一代书法大家。后人将此事演义为“陈独秀一句刺耳话,沈尹默发奋学书法”。我现在当然不能说我是一位书法家,因为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不论如何,贾先生热爱书法,古道热肠奖掖后生的美德却是要颂扬的啊!
作·品·欣·赏
▲马治权书法作品
▲马治权书法作品
▲马治权书法作品
▲马治权书法作品
▲马治权书法作品
▲马治权书法作品
▲马治权书法作品
▲马治权书法作品
▲马治权书法作品
▲马治权书法作品
▲马治权书法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