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父亲,春天的心

冬天的父亲,春天的心

文//陈志高

朋友的父亲病了,我到医院看望。

老人年轻时一直在大西北搞地质勘探,退休之后才回到他们身边,平时和子女聚少离多,相互之间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以前就经常听朋友说,他们兄妹不理解父亲为什么把他们和母亲扔在这个城市不管,一度还很恨他。小时候,偶尔一见的父亲总是神情严肃,表情生硬生硬的,很难得见他笑一次的。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语气里透出满腹的怨气。母亲说,他是和石头打交道时间长了的,自己也变成了一块硬硬的石头。

病床上的老人面容消瘦,但精气神不减,他咬着嘴唇,沉默不语,一直在慢慢的翻着手头的一本册子。

屋里暖融融的,窗台上一株盆景倒是生命力旺盛,遒劲盘旋的根,粗壮有力,坚硬的扎进泥土中,枝条不多,但是上面的叶子肥肥嫩嫩的。朋友说这是前些日子喜欢户外活动的父亲自己从山上挖回来的,这可是他的心爱之物,大家都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艺术细胞。

朋友说,父亲这几天始终拿在手中的就是他们兄妹几个小时候的相片,一张张的翻了又翻,看了又看,然后就一个人长时间静静的想。有时候他单独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隐隐约约能听到他吞吞吐吐的说,我欠你的,也欠他们的。

到底是父子,走出病房后,朋友含着眼泪告诉我,医生已经宣判了死刑,父亲最多不超过一个月了。说完,他婆娑的泪眼望向窗外,初冬的天空灰蒙蒙的,毫无生机。

再次接到朋友电话的时候,老人已经去世了。匆匆赶到他家,后事已经基本处理完了,家里静静的,看到的只有客厅里摆着的老人的黑框相片,还有朋友兄妹几个哀戚深重的面容。

朋友说,这几天,母亲才告诉他们,父亲当年是相应国家的号召自愿离开东部沿海城市到大西北工作的,这一干就是三十年。但是他坚持让他们几个和母亲呆在这个城市,就是为了不想让他们和他一起面对西北的荒漠和风沙,而他自己宁愿忍受这几十年的孤独和儿女们的埋怨。而这些父亲生前都不让母亲告诉他们。

刚住院时,医生的判断是父亲不会活过一个月,但是父亲却熬过了整个冬季,和他们一起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日子,全家一起过了一个团圆年,连医生都连连称奇。母亲说,父亲是在坚强的活下去,想和儿女们呆着时间长一些,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间里,他在竭尽全力的偿还过去对子女的亏欠。最后的那些晚上,病痛把父亲折磨的整宿睡不着觉,但他从不出一声,他说,别打扰孩子们了,他们已经很累了。

说到这里,朋友已经泣不成声了,他说,冥冥之中他似乎还感到了来自父亲的关怀,他坚强的熬过了整个冬天,不想让自己的儿女在数九寒天中因他的后事受苦遭罪,以前他感到父亲是冷冰冰的,硬硬的,但是现在,他感到来自父爱的柔软了。但是父亲已经走了,朋友说他们欠父亲的这一辈子是无法偿还了。

是啊,每一个坚硬的父爱下其实都有一颗柔软的心,每一个冷冰冰的父爱下都有一个温暖的情怀,只不过,这需要做儿女的去细细品味。

这样安慰着朋友,我动情的抬起头,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忽然,我看到了阳台上那一盆依旧茂盛的盆景,上面点缀着一朵朵黄色的小花,屋里的温暖让它早早的迎来了春天。

主审/朱成玉

编辑/鱼小秋

排版/鱼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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