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洪伟||爸，你在天国还好吗【纸刊征稿散文类（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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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吴洪伟，1991年参加北京《诗刊》社李瑛、牛汉、张志民举办的诗歌学习笔会。在《湛江日报》、《湛江文学》、《茂名日报》、北京《词刊》、《诗国》等报纸杂志发表过诗歌、散文、评论等两百余篇（首），有多首诗歌、散文获奖，有诗作收入《南方抒情诗》、《诗之新叶集》。个人创作简历收入《中国当代文学新人集录》。
爸，你在天国还好吗
文|吴洪伟
从农垦肿瘤医院退回，死神就提前给你下达了死亡通知书。一家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只是怕你发现，才不敢在你面前轻易落泪。管它泪水怎样在心海里肆意汪洋击起千层浪，也要藏悲装欢，不让你看出半点破绽，这实在是善意的欺骗，爱的隐瞒。痛、痛、痛！
病，你这可恶又残忍的家伙。你在一个老朽身上张牙舞爪算什么英雄。你撕咬着他的肌肉，堵塞住他的血管，让他疼痛呻吟，安的是何居心？其实，我说你是这世界上最顽固最愚蠢的东西。你将一个人折磨至死，你不也是跟着魂飞魄散，荡然无存了吗？请放下你手中的屠刀，松开你摁紧咽喉的魔爪，这样你好他也好，才叫双赢。
大去之日进入倒计时，对于你的病，华佗难觅,回天乏术。生人作死别，恨恨哪可论！但我还得感谢上苍，感谢他给一个做儿子的一个月的尽孝时间。古时，有老莱子彩衣娱亲的孝举，有杨香扼虎救父，吴猛恣蚊饱血的感动。而我该是多么的幸福，能侈奢地消费这一个月的时间，伏在你的病榻前，为你端药，喂食，洗脸，换屎尿。看着你，抚摸着你骨瘦如柴的手臂，我就知道我还是一个有父亲的孩子。
这段时间，你常处于半昏睡状态。白无常守在门外索人交差。你阳寿将尽，游离于天地人神之间，飘飘然又跌回地面。我叱退了白无常，与家人尽力挽留你，一天算一天，一晚是一晚，一分钟也是爱的眷恋。有时，你吃过药打完点滴，神志清醒时，就跟我聊起你当年独闯海南岛，带领被骗乡亲返乡的义举。谈起你爷爷吴松光在坡脊开碗厂时的无限风光。每当说到你移民农场，垦荒修梯田，带领全家人走出困境时，你深陷后脑勺的眼睛就闪烁着自豪的光芒。而我握着你的手，擦着你嘴角上的唾液，眼眶里也闪动着泪光。
最后还剩下四天，你的生命以分秒为计算单位！病魔纠结了各路兵马，开始攻城略地直捣心脏大本营。一时间，忽喇喇似大厦倾，阴惨惨似灯将尽，天地茫茫，风声催紧。为减轻你的痛苦，减少我的痛心，只好叫医生给你打营养针和止痛针，你回光返照又清醒过来，你彻底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要求回家去，从容面对死亡。但爸爸啊，看着你被病魔折磨，我束手无策怎忍心，至少在场医院里还有医生！还有氧气！还有止痛针！
中秋前的几天，你终是撒手人寰，驾鹤西辞，断了你我今生的父
子缘！那晚，愁云惨淡，月色昏暗，秋风吹紧……病房前的木菠萝树沙沙作响，摇摇欲坠……有夜鹤从医院的上空飞过，传来了哀鸣阵阵……我和兄长悲恸，唯有泪千行！你像睡着了一样安祥地躺着，消瘦的身子找不到一丁点的肌肉。看着你，看着生我养我育我的你，带我走过风雨踏过荆棘穿过半个世纪的你，我的心一下子空落落的，空落落的，从此，我便成了一个真正没有父亲的孩子！啊……啊啊，“心轩父逝心流血，月见吾悲月失辉”……
爸，你这一走，又将近四个春秋。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身为人子，教我如何不思念。我念着曾经为你写过的诗︰“你一手牵着夕阳，一手挽着月亮，直到吴牛反刍着夜色，仍在编织着农人的梦想……你的语言是农家的有机肥，每一句都令我们茁壮成长……”每每读起时，我就泪流满面，感慨万千。
听说，好人走完一生，就会天门顿开，飘入仙境。在入天国门槛之前，必须砍断人间烦恼丝，扯断人间悲喜线。从此，手执拂尘飘然成仙。但这些年，你为何老是入我梦，令我长相思忆。有时夜残梦醒，仿佛听见你唤着我的乳名，我衣冠不整，跑到你住过的房间，抚摸着你用过的灯盏。白天，又跑到你曾待弄过的菜畦，依然是油菜花开，一遍金黄……爸，你还是割舍不了这段人间的父子情吧。春天又来到了人间，家门前的木棉花开了，你可曾回来过？！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纸灰飞作白蝴蝶，血泪染成红杜鹃”。我的胡子白了又长，长了又刮，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清明节又到了，爸，你在天国还好吧。那里凤台楼阁，紫气盈盈，仙乐飘飘，歌舞翩跹。那里还有我的姥姥、爷爷奶奶和叔叔，相信你不会寂寞吧。你那里有电话吗，怎么一直没你的消息？家里一切安好，妈妈身体还硬朗，姐姐哥哥也顺利。噢，差点忘记跟你讲，你的孙子孙女也长大懂事了，你就不用牵挂他们了吧。听说高处不胜寒，记得要多穿几件衣服啊，别冷着。若有什么需要的，就托个梦给我吧，我会在每年的清明节那天给你寄去的。
但愿你在天国好好的，永远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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