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太极
在雾霾的间隙里晨练，在北方的冬季，便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郎当表现，老天不给力，又都和雾霾有不共戴天之仇，污染中度及以上，集体闭门不出。室内尽管也有雾霾，总感觉比起室外直接大口大口的吞食来，还稍微少些。无法选择，无处藏身的时候，只能权衡利弊，选择量少的地方。
大家都盼着降温，倒不是喜欢冷，是喜欢寒冷带来的空气清纯，虽然脚冷得常常木然，但是看到澄澈的天空，心里的兴奋早已经将脚的问题忘记。何况，脚冷可以通过运动和烫脚做到，可是，空气的改善，一己之力，毕竟无力回天。
六点的广场，有着干眼症患者最舒服的视觉体验，黑暗，一丛丛的黑暗，深的、浅的，偶尔从树丛之间透过路灯的光照，毕竟被重重叠叠的树枝阻挡得足够微弱，高楼上早起做饭的灯光，因为远，也不刺眼。安静，更是早起的人儿最喜欢的。大音箱尚在存放的仓库里熟睡，小音箱估计还在路上，几个转圈走步晨练的人，静寂的走着，就连脚步声都很轻，围着他们转的狗儿，也是一样的静寂。我喜欢这样的空间，都默不作声，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太极场地经常空无一人，高手们都去室内合拳，没有参加集体表演的人，寥寥无几，就是大家都到，冬季坚持室外打拳的人也不过十五人左右。总是先围着场地跑圈，然后趁着跑圈的热，打上两套拳。不然，只打拳，手脚全身都会冷冰冰，那行家里手的话来说，就是打拳时，依然未能调动气血。我何尝不想调动它！可是，我无计可施，也不明所以，只能天天带着这冰冷的脚，不断运动，各种运动，才能使它热起来。别看暖起来的慢，可是冷得快呀。真是无法想象，气血是如何怠工、不作为、渎职。当然也许跟发动机有关，可，我并不了解我的发动机是多大功率呀！
总是先跑步热身，热脚。静寂而空旷的空间里，传来“咚咚咚”脚步声响，不免心生惭愧，这样的沉寂被脚步声打乱，虽然比起音箱来，顺耳一点，但毕竟还是有了声音。
其实声音一直都有，只是都比较轻。横穿太极场地的一位戴帽子的男士，每每走过，都有衣服相互摩擦而成的“唰唰”声；走圈人的低声清嗓子，小声咳嗽；“大书本”石雕附近有单个音节的字音重复出现，我怀疑是“六字诀”，常说那六个字，通过发声来形成对身体不同脏器的锻炼，也是一种发声健身方式。还没有刻意找寻那个沙哑、偶尔转调的、粗重的女声，忽然就在六字诀的声音里超越出来，曲折回环的歌声，很熟悉的旋律，一时想不起名字。熟悉的歌曲，可以甄别调子的正确与否，这生疏的，便常怀疑应该也有出错的，在某些方面出错，是一个人的共性，很难改正。那个改变了晨练位置的女士，原本在我进入场地的必经之路上练功，一个人，也唱，也练，也坐，不知道是什么功法，有时盘腿而坐，微闭双眼，很是高深莫测。最佩服的，是她的我行我素，毫不在意周边人等都归于一个集体的操练，唯独她，去得早，旁若无人的唱、练、坐，自顾自的练完，早早离开。每次轻轻走过她身边，总是担心打扰了她。静坐这功夫，大概就要一个人特别入静。可是，广场的静，确实很难找寻。
逐渐有高喊的声音，而且还有人呼应，似乎漫步在高山里的人们，彼此难以看得见人影，因为寂寞，只能通过声音邀请相识。没有大的辽远的回声，这点，和高山不同。那个常常清嗓子的老人也开始了，再次以相同的音调吆喝起来，这些功夫，似乎成为每一次晨练的常规。
拽步舞场地，今天调制的音量特别舒服，没开电动车车灯照明，就在熹微的晨光里，不断跳动；还不到三分钟，韵律操小推车上巨大音箱就高昂的响起来，广场之大、唯我独尊的骄傲，从声音里就可以窥探出来。虽然一直期待，他们团队里有个平和的领导，多顾及点别人感受，将音箱调节成不是人人讨伐的音高，可，这样的期望太过美好，好几年了，竟也难以实现。
天空里的暗色逐渐晕开，向四周散去，星点也倦怠了，远处的树林周边，逐渐泛白，高楼不再是黑影和亮光的结合体，它的外部颜色和窗户逐渐显现。路上的汽笛声音更多，逐渐看到汽车尾灯长长的一排，那是早高潮被堵车的路口。不断有学生穿越广场，背着书包慢慢行走。有时候替他们着急，为什么在路上如此安闲悠然，莫非佛系早已经到了学生心里？晨练的人都是急匆匆的样子，高中生早就在黑暗里风驰电掣的到了校，这初中生，软踏踏的脚步，慢悠悠的迈步，不时，还要结伴逗留一会，真是替他们着急。没有迟到的迹象，不赶时间，但是如此的精神状态，似乎也不像少年的样子。也许都不是早起型的孩子，都已经复习功课到很好，才这样从容淡定，波澜不惊。都说现在读书，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话真是不假。
无论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打拳一直在持续。一个人的太极，旁若无人，我行我素，不管其他拳友躲在哪里热身，也不管他们从哪里起步开打，只打自己的，自顾自打完，急匆匆离开。晨练的着急忙慌，除了牺牲睡眠时间，就是珍惜清晨光景，我们没有初中生慢悠悠的清闲，更没有气定神闲、漫步云端的从容，有的是，急急的锻炼，迅速的吃饭，早早的上班。忽然想到一篇文章：废掉一个人，就是让他闲着、闲着、闲着。似乎，闲不来很好的精神状态，也闲不来骄人的成绩，更闲不来充盈的人生。所以，忙，成了主流。
晨练的一天都精神充实，仿佛早晨换来了一天的好规划，其中也有满满的自豪，是的，这样的年龄，真是不肯叫一刻闲过。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没有任何理由不珍惜光阴、珍惜眼下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