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执吴钩,拍遍栏杆
贺新郎·甚矣吾衰矣(辛弃疾)
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馀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一尊搔首东窗里。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回首叫、云飞风起。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古往今来,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的豪杰武将不在少数,挥笔成文夸耀天下的文人墨客更是数不胜数,但能真正做到“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的却唯有他一人。
时势造英雄,辛弃疾这样一个铁骨铮铮、正气凛然的英雄却生在了一个软弱无能、委曲求全的宋代。面对着金人的步步紧逼,软弱无能的朝廷却只知一味退让求和。因了奸臣当道,佞人横行,稼轩空有一腔报国热血,满怀壮志豪情,却无处挥洒,无处施展。他只好将自己的壮志情怀揉在笔里,和在墨里,就着血与泪,喷薄而出,化为豪可动天地、悲可泣鬼神的篇篇壮词。
他,由武而文,由文而政,始终在寻求一条报国之途,摸索一条酬志之道。可现实是,他总是在被用与补弃之间辗转,在失意与绝望中煎熬。但他没有像陶潜一样浅尝辄止,终是背向世俗,投向山野,归隐山林。他仍有着对国家对民族的热火望,其用情之深可比海之深渊,其用情之炙可比野火。他总是“醉里挑灯看剑”,总是“梦回吹角连营”,总是想着“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即便是被闲置,他也不过是“一笑人间万事”;即使是自处逆境,也总是豪情万丈、傲气冲天地发一声呐喊:“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事狂耳。”他总是有着“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自信。
一面是金戈铁马,驰骋沙场、收复失地、一雪国耻的报国梦,一边是远离前线、远离政治中心,碌碌碌无为的现实痛。岁月无情流逝,英雄终将迟暮,可历经千帆之后,那份坚持仍岿然不动,那份豪情仍丝毫不减,那份高洁情怀仍点滴未减。他依旧高呼大喊:“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投闲置散,落寞失意,也不能使其与奸人同流合污去做攀龙附凤之人。
他有过愤懑,“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他也有过彷徨,“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但更多的仍是“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期许与“试手补天裂”的勇敢与豪迈……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手执吴钩,拍遍栏杆,豪歌狂吟!虽无人会心中意,但为国而生,为国而战,为国而死之志却从未消散于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