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操纸情怀

操纸情怀

近日,《黔西南日报》报道了首届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皮纸制作技艺代表性传承人刘仕阳。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长期从事的古法造纸工艺,还被列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加以特殊保护。古法造纸,在我们这里叫操白纸。

造纸术的发明,人们认为是东汉时期的蔡伦。如今,在家里堂屋的菩萨上,写有“蔡伦造纸”四个字。蔡伦被奉为造纸业的祖师而为后世所敬仰。    在我们村子里,就有二三十家以操白纸为生,我家也是。父亲说,我们这里,操白纸已有几代人,有一百年的历史了。

据说,一百多年前,遵义人周小懋(音)逃难到我们村子,看到这里水好,便在此安家落户,传授操纸技术。

操纸的原料主要有构树皮和分离剂。构皮是主要原料,分离剂起辅助作用。分离剂主要有仙人掌、榆树、荨麻、黑花树等植物,后来改用工业上生产的聚丙烯,效果很好,用于晒纸时使纸张与帘子分离。

初春,当万物复苏时,正是采集构皮的时节。将构树砍掉,剐去外皮,用刀去除外部的黑壳,在阳光下晒干,即成为需要的原料构皮。构皮经过水泡、石灰沤渍、蒸煮后,就成了熟构皮,俗称“料子”。制作料子,一般要半月时间。料子再经过捶打、成浆、操纸、晒纸、拆纸、理纸等工序后,白纸就可以打垛出售了。

操纸需要全家人的积极配合。白天,男人在户外棚子中操纸,女人在家晒纸。一家人累得筋疲力尽,晚上还要拆纸、理纸。

打碓是最辛苦的。碓形如跷跷板,一边安上一定重量的木头,地下有凿有斜槽的石头。打碓时,用脚压另一边,压下又放开,不断重复,直到料子被捶打得差不多。在我的记忆中,最头疼的是打碓。通常,全身大汗淋漓,衣衫紧贴着身子,犹如桑拿浴。将近一小时,打完碓,坐在地上直喘气。现代科技,为我们减轻了不少的负担。人们用电动机制成的打浆机,代替了人工的打碓,解放了人力。不过,这才是几年前的事。

操纸这行当,曾经使小村的人们感到一丝的骄傲。三年困难时期,因生活困难,吃了上顿没下顿,白纸却能卖上好价钱,有几位在养路段、仓库等工作的伯伯,都放弃工作,转而操纸。改革开放初期,人们还没有出门打工的机会和习惯。全家人聚在家中,从事农业生产的同时,操一些纸,用不了多少长时间,白纸就变成了钞票,手上经常有零用钱花。三山五寨的姑娘,都愿意嫁到我们村子里。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村中的年轻人都到沿海一带打工,只有不能出门的老人在家操纸。当年水沟边棚子中繁忙热闹的景象,已一去不复返。如今,白纸的价格上涨了,父亲希望出门在外打工的哥哥回家重操旧业。但在外呆惯了的哥哥,已经不习惯于当年操纸的劳累生活,就是辛苦点,也愿意在外。

父亲虽然衰老了,却依然坚持要操纸。一家人都劝父亲不要再操纸,生活我们兄弟可以供应。但父亲坚持说,他还能劳动,他不能帮助我们什么,但他不能拖累我们,等他以后干不了时再说吧!况且劳动惯了,做一点也可以活动身子。我鼻子一阵酸楚,心情无法言表。

(发表于2010年3月23日第711期《纳雍报》文艺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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