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下葫芦起来瓢

文丨张是之
葫芦和水瓢,对今天的年轻人来说,估计只能在电视剧中见到了。
葫芦是球形,掏空葫芦瓤一劈两半用作水瓢来舀水。
摁下葫芦起来瓢,是非常传统的中国智慧。
传统的理解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或者顾此就会失彼。
翻译成经济学的表达,那就是,凡事皆有成本,我们总是要在不同的成本之间做出选择。
这本应是经济学的第一课,可惜啊,老祖宗的传统中国智慧不要了,留出来的空间让位给了某位德国著名人士的某种理论。
看得见的价格,看不见的代价,这两个合起来才是真正的成本。
我们摁住了价格的葫芦,那么其他方面的成本(瓢)必然就会浮起来。
我们再去摁下浮上来的瓢,那么就会有其他看不见的成本也会陆续浮出水面。
这个逻辑,我们在最开始谈口罩问题的时候,就反复强调过。
无奈的是,很多人止步于中学阶段灌输的 Karl Marx 版本的政治经济学。
于是,大多数人相信赚钱即罪恶,相信资本家必有原罪,困难时期赚钱更是罪加一等。
所以,很多人只看到了价格这个看得见的数字,忽略了背后那些看不见的成本。
很多人看到摁住了价格,不允许口罩涨价、不允许蔬菜涨价、不允许肉类涨价,就开始拍手叫好。
这个时候,在短暂的高压摁住价格之下,其他的「瓢」还没有浮起来。
那些看不见的成本还感受不到,板子还没有打到自己身上。
不许涨价,反正成本不是自己的,鼓鼓掌也没什么损失,舆论打击一下那些准备「发国难财」的黑心商人,传播一下正能量。
但是直到有一天,这些成本不可避免的暴露出来,市场规律的板子不可避免的伤害到自己时,才知道原来我也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垃圾车运送居民的平价肉,菜价高还经常有各种问题,业主们自己联系的菜不能进小区,都是这样的问题。
而从网友有图有真相的爆料来看,并不是个别地方的个别现象,也不仅仅是用垃圾车来送菜送肉。而且肯定不止一次这么干。
曝光之后,垃圾车不用了,改用救护车。虽然仍有争议,但这次理解的声音多一些。
有个视频,有个小区业主指着社区干部鼻子骂,「你也配戴 3M 的口罩?」
愤怒可以理解,但问题的源头并不在于某个社区干部,而在于为什么一定要摁住价格,为什么都要一刀切?
不是为他们开脱,稍微了解一下都知道,基层社区干部能调动的资源十分有限。
那么多户人家,那么多菜肉要送,价格摁住了,能干活的人就那么多,雇车也雇不起,只能「就地取材」。
价格摁住是一刀切,对肉菜的处理也是一刀切。
从曝光的图片来看,垃圾车运送的肉也并不是肉直接放在垃圾车里的,而是一袋袋的分开包装好的。
直观感受的确不够为生干净,但如果垃圾车及时消杀,并不排除有些居民并不在意这样的运输方式,因为塑料包装袋可以直接扔掉,也可以做到包装袋不进家门。
退一万步说,前几天曝光的,那些因为疫情滞留在武汉又没有亲戚投靠的「流浪汉」们,有的靠捡拾垃圾桶的食物维持生命,这些人是怎么过来的?
人在病毒面前很脆弱,但从垃圾车到病毒,还有一段塑料袋的距离,没有绝对的必然性。
我们当然希望越干净越好,但新闻曝光之后,迫于压力又全部销毁那些肉,这个处理思路跟价格管制的逻辑是一样的,太过简单粗暴。
那个「严禁他人私自售卖生活物资」,不允许业主自己联系买菜的社区,也是这样的一刀切逻辑。
在一份声明中看到当地官方强调,将继续「加大稳供保价力度,提高服务质量。」
供应、价格、服务,这就是一个「不可能三角」,摁住了价格,供应和服务就不可能好。
我们丝毫不怀疑他们的善意,但真的希望他们稍微了解一下正确的经济学基本原理。
能看到看得见的价格,也能想到那些看不到的成本。
即便这一点做不到,也不应该忘记「摁下葫芦起来瓢」这样的传统智慧。

2020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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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塞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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