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水浒之杨志:总是说运气太差,实际是能力有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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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杨志,很多人都说他的运气太差了:押运皇帝的花石纲,结果在黄河里遇到风浪,船翻了;好不容易送礼打点上下见到高俅,却被拒绝委用;身无分文在街上卖祖传的宝刀,碰上了泼皮牛二搞出了人命;时来运转受到梁中书的重用,给蔡太师送个生辰纲又被劫了。最后走投无路,他只好上二龙山落草为寇。

杨志的人生之路,确实够曲折,杨志的运气,确实不算好。但如果我们仔细看看杨志的人生轨迹,就会发现让他一步一步走向绝境的,不只是因为那只命运的大手,更是因为他自身的一些原因。

杨志运送花石纲遇到大风打翻了船,这确实是天灾。但杨志是怎样应对的呢?三十六计,走为上,跑到他处去避难。身为军官没有完成上级交办的任务,于是一走了之,显然是不负责任的,如果被抓住恐怕要军法从事。失陷花石纲属于不可抗力,也许还有可以原谅之处,不回京复命而远走他乡,这让人很难容忍。

杨志在外面躲了一阵子,等国家赦免了罪过之后,又想官复原职。他这一次想出来的办法不是去认错,而是送礼。他收了一担钱物,去枢密院打点,买上告下,终于得到殿帅府太尉高俅召见。结果,高俅一番慷慨陈词,把他赶了出来:“既是你等十个制使去运花石纲,九个回到京师交纳了,偏你这厮把花石纲失陷了!又不来首告,倒又在逃,许多时捉拿不着!今日再要勾当,虽经赦宥,所犯罪名,难以委用!”

有人说,高俅不用杨志是嫉贤妒能。这显然并没有根据。你想,一个小小的殿司制使,高俅都不认识他,需要从头看一遍文书才知道他那点事,有什么可以嫉妒的!从身份和地位上讲,两个人也差着十万八千里,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你见过一个元帅嫉妒一个少校营长么!若论本事,呼延灼比杨志只大不小,高俅不照样在皇帝面前举荐?不过,任何一个元帅,恐怕都不会再使用临阵脱逃的军官。即使是现在,杨志这样的履历考公务员时也难以录用。

说实话,我倒认为高俅不用杨志,是他做过的不多的公正的事情之一。高俅说的那番话,掷地有声。工作干砸了就跑的人,谁会用你!可见,杨志这种没有担当的作法,就连奸臣也看不起。倒是杨志本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却出了事就跑,靠送礼谋官,实在有点折杀先人的威名。

有人专门做过考证,从年龄上讲杨志不可能是杨令公的孙子,就算是杨令公的后人的可能性都不太大。杨志逢人便说自己的背景,很可能只是在抬高自己的身份而已。人家卖草席的刘备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倒是有族谱可查,杨志这事,其实一点谱都没有。

这是题外话,暂且不表。

接下来的卖刀事件,让人看到了杨志另外一个缺点:情绪控制能力差。

杨志被高太尉赶了出来,没当上官,钱也花光了,回梁山去找王伦入伙又不甘心,没奈何只有先弄点钱花,解决了温饱再说,然后再想下一步。但看看自己浑身上下别无长物,全部的积蓄都送了礼,能值几个钱的只有一口祖传的宝刀。咋整?卖了呗!于是,他把宝刀插了个草标去街上卖。

然后,他碰上了牛二。下面的事情我们都耳熟能详,牛二是个泼皮,外号叫没毛大虫,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恶霸。他看到杨志在卖刀,就过来找茬,而且发现刀还不错,就想据为己有。

这牛二肯定是平时在街上欺负人成习惯了,吃顿饭不给钱,拿几个水果就走应该是常事。但他不知道,眼前这位不是卖水果的小贩,而是中过武举的杨制使,他想要强拿的也不是几个水果,而是杨志最落魄时候唯一的生活指望。通常观念害死人,牛二就犯了这样的错误,他把杨志当成胆小怕事的普通市民了。

从武力上讲,别说牛二是没毛大虫,就算是有毛的大虫也不是杨志的对手。杨志正心情不好一肚子火没处撒,看牛二开始来浑的,勃然大怒,伸手就把牛二推了个大跟头。

在东京街头,人们见牛二一向是扭头就躲,躲不及就受他欺负,哪儿见过敢动手的呢?牛二从地上爬起来,一下子就脑袋钻进了杨志的怀里。看来,牛二的手段也只不过和街上泼妇打架一样。这时候,杨志叫道:“街坊邻舍都是证见!杨志无盘缠,自卖这口刀,这个泼皮强夺洒家的刀,又把俺打!”这句话,把牛二也惹急了,喝道:“你说什么,便打杀,直甚么!”我是流氓我怕谁,就算把你打死又咋地!牛二一边嘴里说着,一边挥起右手,一拳向杨志打来。

但牛二那两下子,连杨志的衣襟都沾不着。且看书中的描写:“杨志霍地躲过,拿着刀抢入来;一时性起,望牛二颡根上搠个着,扑地倒了。杨志赶入去,把牛二胸脯上又连搠了两刀,血流满地,死在地上。”牛二没打死杨志,被杨志杀了。

其实以杨志的本事,就算凭拳脚功夫也可以轻松制服牛二,根本没有必要杀他。杨志是不顺心,正烦着呢,牛二是不像样,死有余辜,但一个理性的人,怎么会穿着新鞋往狗屎上踩呢!你惹上人命官司,事情不是更糟糕么!

你看鲁智深当年面对泼皮的暗算,只是一人一脚把张三李四踢下粪坑,而不是一人一禅杖结果了他们的性命。鲁智深露了点真本事,吓住了众泼皮,不但没有连累自己,反倒多了一帮为自己效劳的兄弟。最后鲁智深救林冲被高俅恨,想捉拿他,就多亏那帮泼皮通风报信,使得鲁智深能够提前跑路,全身而退。

杨志一个堂堂武举,面对街头泼皮的挑衅不是将其制服,而是痛下杀手,这情绪控制未免太差,也直接给自己惹来了更大的麻烦。

成了杀人犯的杨志被发配到大名府充军,梁中书有心重用,安排了一次比武。不得不承认,杨志的武艺不差,在比武中表现上佳,被提拔为提辖,天天在帐前听用,成了梁中书的心腹,也算时来运转。不久,梁中书让他押送生辰纲,一旦功成,接下来必然会如他所愿,飞黄腾达。

但在押送生辰纲这件事情上,杨志又表现出了刚愎自用而且情商不高的一面。从表面上看,杨志似乎在军事上特别专业,对这一任务的难度分析得头头是道,给出的方案也入情入理。

一开始,梁中书计划“着落大名府差十辆太平车子;帐前十个厢禁军,监押着车;每辆上各插一把黄旗,上写着‘献贺太师生辰纲’,每辆车子,再使个军健跟着。”杨志说不行,因为那样的话所有人都知道是金银宝物,肯定来抢。

梁中书又说,那就多派人去不就行了!反正自己手底下多的是军人。杨志又说不行,理由是“恩相便差一万人去也不济事,这厮们一声听得强人来时,都是先走了的。”

最后,杨志自己出了个主意:“不要车子,把礼物都装做十馀条担子,只做客人的打扮;行货也点十个壮健的厢禁军,却装做脚夫挑着;只消一个人和小人去,却打扮做客人,悄悄连夜上东京交付,恁地时方好。”一幅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样子。

由于梁夫人想派老都管和两个虞候去,杨志也直接提出了要求,路上一切必须听自己的安排,他说了算,要早行便早行,要晚行便晚行,要住便住,要歇便歇。这些,梁中书都答应并安排了。后来,杨志一路上小心翼翼,老都管、虞候和士兵却天天唱反调,最终失陷了生辰纲,让人感觉杨志是遇到了“猪队友”,坏了他的大事。

但事实上,杨志一开始就错了。他自以为得计,觉得安排得神不知鬼不觉,但实际上他的行动早已经在别人的监控之下。几个月之前,江湖上已经尽知生辰纲的风声,也都知道他要走的路线。他们一众人等的乔装打扮,除了增加士兵的体力负担,根本就没有起到迷惑别人的作用。

杨志这次行动,恰如唐僧取经,肉好吃人人皆知,取经路线人人皆知,妖精们都在路上等着呢!纵然孙悟空火眼金睛,本领超群又有何用?如果不是天庭照顾,菩萨救护,有一百个唐僧也让妖精们吃完了。可杨志的本事,又怎比得过孙悟空!而水浒的好汉,本是天降的妖魔!

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就算杨志他们不中计,不吃酒,晃盖等人上来硬抢的话,这一行人是对手么?以杨志的武力值,最多和晁盖、刘唐之流打个平手,那十几个疲惫不堪的士兵肯定不顶用。到时候生辰纲还得丢,弄不好还得搭上小命。

而杨志一路上对众人的态度,也暴露出他缺乏管理才能。虽然杨志对形势估计得不错,但面对士兵的不理解和抱怨,杨志不讲方式方法,只会用一个字:打。出发前,他就又带几根藤条,一路上催促士兵赶路,如若停住,轻则痛骂,重则藤条便打,弄得大家怨声载道。就算是对跟去的虞候,杨志也张嘴就是“你这般说话,却似放屁……”

杨志如此没里没面,自然遭人怨恨。而挨了打的士兵更是不满:“我们挑着百十斤的担子,你空着手走还打我们,这不是不把我们当人么!”军心已然如此,碰到强盗之后,又怎会拼死向前!

显然,不管怎样,生辰纲都会失陷。杨志从一开始就估计错了形势,中间的所有努力也都是在做无用功。

有意思的是,杨志在失陷了生辰纲之后,不去想办法追查下落,也不想回大名府向梁中书认罪,而是想从黄泥冈上跳下去一死了之。但事到临头,又觉得不太甘心,想想还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于是埋怨了老都管等人一通,再一次用了老办法:一走了之!

花石纲没了,你跑,生辰纲丢了,你又跑。幸亏那时候没有互联网,没有论坛没有微博也没有公众号,否则新闻一出来,非有人叫他“杨跑跑”不可,光网友的口水就能淹他个半死。人生在世,你有点做事的责任心好不好,有点男子汉的担当好不好!

杨志本领不错确实是他的优点,但他似乎只能走顺境,不能走逆境,没有担当意识,缺少责任心。他深谙官场恶习,专门走上层路线,对上唯唯诺诺,对下飞扬跋扈,不知体恤。这样的人,就算送生辰纲一切顺利得以荣升,将来也很可能会出事。

杨志总说自己时乖运蹇,实际上还是他做人做事存在短板,让他总是和命运之神失之交臂。至少在他一直想追求的官场,他的综合能力并不高。所谓“命是弱者的借口,运是强者的谦词”,出事后多找找自身的原因,少找些客观的理由,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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