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七大字帖浅谈“中国书法艺术”

前言:书法的艺术太璀璨,看似只用一支笔就着黑墨,却可以写尽人世风情,从诞生的最初,就一直绚烂至今。

书法,是中国汉字特有的一种传统艺术,一直被称为“无言的诗,无行的舞;无图的画,无声的乐”。

书法艺术的最初是甲骨文,把文字刻在一块骨头上,就像远古的结绳记事。然而它却十分神奇,带着灵魂、往生、来世渺渺而来,也带出了天地鸿蒙最初的哲学。后来,有了篆书,分为大篆、小篆、有了汉隶、魏碑、行书、草书,还有了楷书。书法中的风情,令人目眩神迷。

接下来,我就试着由七大字帖入手,结合自己学习书法的经验,浅谈“书法艺术”。我将从不流于俗的风致、真性情的抒发、自我灵魂的表达三个方面来解析。

01、《兰亭序》、《快雪时晴帖》:不流于俗的风致,造就非凡的书法格局

真正的艺术大多都难以复制,“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就是如此,它永不能复制,永不可再来,只能是阳春三月的那个兰亭,也只能是那场曲水流觞的雅集。

因为书圣王羲之就在那一个微醺的状态下,大笔一挥写下了这“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

《兰亭序》全文28行、324字,字字精妙,点画犹如舞蹈,有如神人相助而成,被历代书界奉为极品。宋代书法大家米芾称其为“中国行书第一帖”,是传奇式的作品。

它绝美到什么地步?绝美到让唐太宗李世民在死后带进了棺材,作为殉葬品永绝于世。大概太绝美的东西,注定是长存不了的。

可是,就算我们看不到真品又怎么样?后人临摹《兰亭序》一样惊艳到不可方物。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如神助,每一笔都是神来之笔,太惊艳了,至今还记得第一次看《兰亭序》的心情,心跳加速,仿佛春天来临,看到那最绝美的樱花在风中朵朵飞舞······

《兰亭序》的美空前绝后,就像雪中的西湖,还像唐诗中那最瑰丽的一首《春江花月夜》。

如果说王羲之的《兰亭序》像天上的风景,不食人间烟火,那么他的《快雪时晴帖》则要接地气很多。《快雪时晴帖》共4行,28字。它是作为一封信札写就的,写的是王羲之在大雪初晴时以愉快心情对亲朋友人的问候,其中或行或楷,或流而止,富有独特的节奏韵律,笔法圆劲古雅,悠闲逸豫。它被誉为“二十八骊珠”,意思是字字珠玑。

中国文字十分曼妙妖娆,“快雪时晴”这四个字就是这样,带着古意,带着鲜爽,带着那个时代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个魏晋南北朝的时代,人人宽袍大袖,服饰招摇。书圣王羲之不仅可以写出“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他一样可以写出日常生活的烟火气,比如这《快雪时晴帖》。

虽然《兰亭序》空前绝后,但它始终离我们太远了一点,可《快雪时晴帖》不一样,它只是王羲之所写的一帖简单的问候之语,就像我们现在给友人发短信一样,十分接地气,也贴近我们的生活。它只有28个字,一字一句却都是世间朴素动人的真情意啊---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山阴张侯。

《兰亭序》和《快雪时晴帖》的独特魅力来源于它不流于俗的风致,所以才造就了它非凡的书法格局。风致,需要时间沉淀。就像弹琴,讲究的是“琴外功夫”,而书法也是一样的。风致,可以看作是书写者书法作品的基本格调,需要有多方面的积累才能达到,并非可以一蹴而就的。

02、《肚痛帖》、《韭花帖》、《祭侄文稿》:真性情的抒发,才是打动人心的关键

好的书法作品是回归生活的,比如张旭的《肚痛帖》、杨凝式的《韭花帖》和颜真卿的《祭侄文稿》。

张旭的《肚痛帖》令人捧腹。虽然它只有30个字,张旭却写得洋洋洒洒、一气呵成。

记得我第一次在字帖上看到《肚痛帖》这三个字,笑了很久。我一边看字帖一边笑,这个书写者张旭实在是太可爱了。书法界有“张颠素狂”的说法,说的是两个人---张旭和怀素,两人并称为唐代的两大狂草绝代高手,然而我更喜欢张旭,因为他写的狂草更极致,更狂也更飞扬,就像那把被烈火永远都烧不尽的野草一样,始终有着蓬勃的生命力。

传说张旭因为有一次看了公孙大娘舞剑,悟出了低昂回翔之状,至此以后,他的草书比以往精进了很多。剑舞与狂草,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看似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其实骨子里的表达内核是一样的,只是形式或者说载体不同。

其实艺术大多都是相通的,只是表达形式与方式存在不同而已。而张旭,显然悟出了这一点,他把公孙大娘舞剑的潇洒飘逸明显融进了自己的狂草艺术中。

所以,在他那个时代,裴旻的剑舞,他的草书和李白的诗歌,并称为“唐代三绝”,在唐代那样一个人才辈出的时代,能够挤进这三绝,可见他有多厉害。张旭是一个可爱有趣的男人,不知道千年之前的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写出这《肚痛帖》的,是捂着肚子写下的吗?还是写到后来也被自己给逗笑了,要用写书法来缓解肚痛呢?

其实书法艺术,无论是写哪种字体,最终都要回归生活,都要超乎技巧之上,因为生活才是最高艺术,而张旭就是极致的书法艺术生活家。

狂草是一个人灵魂最深处的舞蹈,这场舞挑剔极了,只有两种结果,要么跳得很好,成了极致的艺术,要么跳得很糟,落在纸面上就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鬼画符。张旭无疑是千古第一狂草圣手,这灵魂之舞,他跳了千年,惊天地泣鬼神。

杨凝式的《韭花帖》我很晚才知道,可我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韭花帖》的名气很响亮,被称为“天下第五行书”。《韭花帖》传说是杨凝式醒来后饥饿无比,吃了韭花,心中萌发了灵感,于是一挥而就。作品的字体生动,风神简静,成功表现出了一种含蓄内在的文人气。用笔一丝不苟,却又不古板。黄庭坚是此帖的头号粉丝,曾为它写下“世人尽学兰亭面,欲换凡骨无金丹。谁知洛阳杨风子,下笔便到乌丝阑”的诗句。

“韭花”二字,多么的灵动,一读出来,就是生活的气息拂面而来。书法的艺术,归根结底要落在生活的实处上。而要做到这点,有一个潜在的前提,你笔下的字必须是你自身真性情的抒发。

张旭的《肚痛帖》和杨凝式的《韭花帖》都是这样的作品,颜真卿的《祭侄文稿》也不例外。

王羲之的《兰亭序》、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和苏轼的《寒食帖》,被誉为“天下三大行书”。

这三幅作品,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草稿,全部都是书写者在他们情感最强烈时一挥而成的笔迹,最后,这三幅草稿却都成了绝世珍宝。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中的天意。

我喜欢颜真卿的楷书,因为那力透纸背的飒飒风骨,记得十几前学书法的时候就是从模仿他的《多宝塔碑》开始。

而我在没有看到《祭侄文稿》之前,我一直认为他的书法艺术只是局限于唐楷,局限于《多宝塔碑》和《颜勤礼碑》的端正,然而《祭侄文稿》的出现深深打破了我的认知。

《祭侄文稿》是颜真卿追祭他的从侄颜季明所写的草稿,共23行,234个字。这篇文稿追叙了常山太守颜杲卿父子一门在安禄山叛乱时,挺身而出抵抗到底,以致“父陷子死,巢倾卵覆”,取义成仁之事。颜真卿在落笔时情如潮涌,通篇之间,书法气势磅礴,纵笔豪放。

在《祭侄文稿》中,行书、草书、楷书三种书体交错,一眼望去,第一感觉是在看鬼画符,然而那是错觉,仔细看才会发现那绝不是鬼画符,而是血在流泪在滚心在烧!

只有真正经历过失去至亲痛苦的人,才能写出那样的作品!《祭侄文稿》的每个字里,都是赤裸裸、毫不掩饰的疼痛!

这也是书法艺术最神奇的地方,能准确地反映出书写者当时的心境。因为只有真性情的抒发,才能打动人心!而真性情的书法在于真实的力量,它永远比模式化的套路更可贵!

03、《大字阴符经》、《秾芳诗帖》:自我灵魂的表达,成就书法的高度

在所有的楷书书法家中,我最喜欢的有两位,一位是颜真卿,还有一位是褚遂良。不过说实话,我在没有看到褚遂良写的《大字阴符经》之前,对他的书法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直到那一日艳阳高照,我在室内像往常一样看着字帖,突然我翻到了一页,我从未看到过这样的字。我记得很清楚,刚开始我还是端坐着看,然后我一点点的把字帖拿到眼前了,最后竟然直看到眼睛和字帖快要贴在一起的地步我记住了那五个字---《大字阴符经》,我更永远的记住了它的书写者---褚遂良。

因为太独特了,简直不像楷书。楷书给人的感觉是端端正正、一笔一画,容不得半点含糊与模糊的感觉,可褚遂良的《大字阴符经》却独树一帜,炉火纯青已入化境,早就跳出了一般的楷书,那种独一无二的风致太绮丽了,让人心心念念。

《大字阴符经》用笔丰富,有方有圆,在藏有露,多用侧锋取势,一波三折,点画极尽变化,气脉通畅,憨厚不失妩媚,飘逸不失端庄。曾经有人评论它:“草书之法千变万化,妙理无穷。今于褚中令楷书见之,或评之云,笔力雄瞻,气势古淡,皆言中其一。”

褚遂良写的是《大字阴符经》,但透过那纸面,其实是他的自我灵魂在肆意的飞舞。和他一起放飞灵魂的,还有百年后的一个人---宋徽宗赵佶。

提到赵佶,就不得不提他独创的书体瘦金体。

瘦金体独特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它一反中国传统文化中含蓄宛转的特点,笔画瘦硬,笔法外露,到处都是锋芒,如长枪,如刀戟,一点也不温润,一点也不平静,像一个人内心都是风暴,却无处宣泄,只能化作这些长枪刀戟一样的字体,向人扎来。

瘦金体是桀骜孤高的,也是富贵逼人的,这个书体只能是宋徽宗赵佶来写,其他人很难模仿出它的精髓。

宋徽宗赵佶是不专业甚至不合格的帝王,却是顶级一流的艺术家,酷似南唐李煜,一样是做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在他所有的瘦金体作品中,不得不提《秾芳诗帖》。这幅字帖,每行二字,共20行,结体潇洒,笔致劲健,清代的陈邦彦曾评论此帖:“此卷以画法作书,脱去笔墨畦径,行间如幽兰丛竹,泠泠作风雨声。”这既是对它的赞赏,也是对“瘦金书”艺术风格最好的概括!

书法的高度在哪里?在我看来,就是书写者自我灵魂的表达。一个书写者,有没有在一笔一画间尽情的释放出自己独特的灵魂,有没有在动静之间表现出最真实的那个自我,直接决定了他书法作品的高度。就像《大字阴符经》和宋徽宗赵佶的“瘦金体”之所以让人难忘,就是因为他们,淋漓尽致的表达出了最彻底的那个灵魂,所以千百年来一直被人记得。

结语:

书法在“琴棋书画”中排名第三,它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杰出代表,不仅仅是写字那么简单,它更需要书写者将功夫更多的花在书写之外。

总结看来,中国书法艺术,包含了不流于俗的风致、真性情的抒发和自我灵魂的表达。因为只有做到这三点,才能造就非凡的书法格局、才能打动人心,最终成就书法作品不一般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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