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有些人或许也不允许孩子有日记式的思考和表达

有些人或许也不允许孩子有日记式的思考和表达

文/江一

疫情中,我们会看到一些教育中的痛感新闻,如某某学生轻生,因为不堪重负的学习和生活。学习和生活的压力谁都有,但并不是谁都可以释放出去的。如果不允许释放这些压力,那么悲剧就可能发生。以日记为媒介,我们简要探讨这个问题。

新冠病毒对人们的影响已经不仅是生理了,还有心理、精神领域。而关于日记的讨论,从心理、精神角度,或者说从思想、文化、哲学角度看得话,可能很多深层次的问题才会思考的清楚。

思想、文化、哲学的传播是很慢的,但是它们的力量却是巨大的,而且是非常隐秘的。正是因为其隐秘,所以才会引起很大的争论。可以说,即使一个世纪之前出现的思想,看似非常老了。但一旦它从学术领域进入到生活领域,依然会在生活中掀起轩然大波。这种情况并不鲜见。

在这个角度说,围绕着日记的所有争论,都是思想之间的交锋。日记本身并不是重要,但日记中含有的思想却是大家所紧随不舍的。如一位网友跟我说“你之所以愿意读,是因为觉得它是时尚,是之前没有过的。”这句话可能是无意说出的,但确实是一个重点。因为,所有不同意日记存在的理由,其实质是不同意日记的思考与表达的内容与方式。

“抹黑、失真、夸大、低沉、消极、缺乏生气,没有斗志,负能量。”这是不同意日记的人评价的关键词,由此还有进一步引申到阴谋等言论。那么,我们做一个设想,日记依然存在,但思想和表达是赞颂式的,那么,日记还会被不同意吗?所以,不是不同意日记,是不同意日记所流露出的思想和表达。至少,作为一个天下公知的存在,日记所隐含的思想是一个新事物。

在人们看来,日记不应该是自己的真心话,真心话也不可能写在日记里。

“老蒋更不靠谱,一个写日记的人。”

“正经人会写日记吗?真心话能写在日记吗?”

“下贱。”他们同时说。

这几句台词来自电影《邪不压正》,姜文和廖凡的对话。

所以,传统上,人们不相信被用做公开的日记是真实的,从日记的真实性一直被质疑来看,也就是如此。但是,人们不相信被公开的日记是真实的,并不代表它真的就不可能真实。于是,争论就开始了。人们不相信歌颂式日记的真实性,更不相信批判式日记的真实性。既然不相信,那么理由就可以从多方面去找了,而且,可以放大、超前。

但对不同意日记者的反驳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我们的重点是谈日记所隐含的人生哲学。日记宣传了一种对人生的思考方式,所思考的对象就是人的负面情绪,即如何与负面情绪相处,并消除消极情绪。而在在认识人方面,我们经常不承认负面情绪的存在,比如焦虑、抱怨、烦恼、抱怨,尤其是受不得公开的负面情绪。这一点,在孩子上很明显,一层层加压,我们忘记甚至不承认孩子也会累,事实上,他们会。

“小孩子家,有什么情绪,累什么累,有情绪自己消化。”一位教师怒气冲冲地对屏幕里的孩子说,这是真实的事情。孩子为什么就不能累,孩子为什么不能有焦虑、烦躁、压力、抑郁,他们没有这样的天性?还是他们没有这样的权力?有人说抑郁已经不是时尚了,我觉得恰恰相反,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和生活压力的加大,抑郁会非常普遍。就如当下,生理抗疫重要,心理抗疫同样不容忽视。

或许是因为传统文化的影响,在我们的生活中,孩子实际的话语权很小。无论是在家庭还是在学校,都是如此。比如,在辅导孩子时,我总是滔滔不绝地说。不是不让他们说,而是他们已经习惯了听。其实,他们自由表达自己的诉求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对性格内向的孩子,更是如此,他们需要一个输出负面情绪的渠道,就是交流,或是口头,或是文字,都可以,关键是要有。

因为爸爸总是打他,一个孩子不想在家里学习,然后就是和妈妈闹矛盾,其实问题在爸爸,但是怕被打,就缠着妈妈。而妈妈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她告诉我孩子出了问题,想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对此,我表示反对。然后,我和孩子交流,他依然说的很少,看我们有很顺畅的眼神沟通,从他很少的话语中,我了解到真实情况。告诉他妈妈后,情况就有了好转,根本用不着看心理医生。

三年前的一个中午,大概是12:43,这个时间90%是准确的,因为这是学生们要午休的时间。我接到一个孩子的电话,是从宿舍打来的,是铭,我曾教过的孩子。

“喂,谁呀?”

“我,老师。”

“哦,铭呀,你说什么事儿?”

“老师,我想听你说话。”

“好,你想听我说什么。”

“什么都行,你只要说话就行,我听着。”

听到这,我心里顿时复杂了。然后,我胡乱地给他聊着,大概几分钟后,我让他好好午休。复杂的原因有感动,铭这么信任我,但更多的是心酸。一个孩子那样说,可见心中也是很苦了,但又没有人可以分享。

在当代,孩子们的学习节奏很快,压力、烦躁、痛苦、郁闷甚至抑郁都可能产生。产生之后怎么办?无视绝对不是科学的态度,不闻不问也不行,其实很简单,让他们表达出来就可以了。吼出来、骂出来、哭出来,都可以,吼、骂、哭的时候,他们并不是在卖惨,也不是在造反,而是正常的情绪表达,更高级一点说,是治愈。

在文学、文化、哲学史上,对死亡、烦躁、抑郁、痛苦正面深入探讨的是存在主义哲学。“诗意地栖息”“存在即合理”是存在主义哲学的典型命题,到了20世纪中叶之后,出现了宣传存在主义哲学的作家,如加缪、萨特等,作品如《局外人》《恶心》等。尤其是《局外人》这部小说,篇幅不长,但含义极为丰富。其中的主人公莫尔索为了救朋友而杀了两个阿拉伯人,从而被判处死刑。而从审判到执行死刑,法官对杀人一事从不过问,而把重点放在了他的生活态度上。

母亲去世后,莫尔索在葬礼上没有哭,也没有表示出悲伤,而且在居丧期间,他和女友同居了,而当女友要求结婚时,他表现的无所谓,甚至对于老板的提拔,他也不在乎。完全是一个生活的消极者,就是因为这种消极,他被冠以反社会、反人类的罪名。当然,反社会、反人类的犯罪行为没有成立,而只是一种思想倾向。人们害怕这种陌生的新思想,人们认为作为人不因该如此冷漠,而要对生活表现出热情,要拥抱、歌颂生活。最严重的,人们怕莫尔索这种思想传染到其他人身上。那么,莫尔索就不应该存在,连同他的思想。

如今,对于日记,有些人也是如此,认为日记会带来灾难,像局外人莫尔索一样。

然而,我们需要注意的是,当下的孩子需要必要的日记式的表达。实际上,他们也在那样表达。不高兴了,伤心了,劳累了,郁闷了,他们会采用碎碎念式的吐槽。我们觉得他们有问题时,他们却好了,说没事儿,只是想吐一下槽。

无论在何时,孩子都是我们最在珍视的,这是基本的态度,然而,有了态度,更要有方法。理解他们,和他们站在时代的起跑线上并一同前行,这是最重要的。作为老师,我会陪伴孩子们,并学习做一个好爸爸,并以此为乐。

榷山

庚子晓春(4.14)

于湖城湖畔

【作者简介】

江一,原名金江昆,1988年生,东北师范大学教育硕士,青年作家,诗人,现为河北衡水中学语文教师,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衡水市作家协会会员、签约作家,衡水市诗词协会理事,衡水青少年诗词学会秘书长,教育学术杂志课堂内外好老师签约作者,出版作品有《渡缘》《桃花坞雨》《艺术里的童颜》《美的唤醒》《情境之门》等。教育与写作理念:师德是知与行的合一,信仰中文,写作育人,让灵魂的启蒙不断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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