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作家 | 马琼: 酱粑粑
云南作家 / 马琼
马琼,笔名:白沙,云南玉溪人。喜欢文学,徒步,摄影,书法,有作品散见当地文刊。
酱粑粑
日子滑过春夏,秋收的喜悦填满家家户户,凉爽的秋风送走暑热,霜降就走到了我们面前,一年一度做大酱的日子来到了。做大酱用的主要材料-酱粑粑,在儿时的记忆里,每家都是自己做的。
干蚕豆在水里泡上一夜,豆子喝饱水,原来干瘪发皱的豆皮,胀得鼓鼓的,水润光滑,像大姑娘的皮肤,吹弹可破,每一颗豆子都急着往外窜,想给自己来一场涅槃蜕变。
邻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把泡豆子的盆,搬到门外,吹牛聊天“挤”豆子。用嘴在泡软了的豆皮上轻轻一咬,左手拔掉咬开的皮,右手稍用力一挤,豆瓣就滑倒了盆里。那时候不管做啥活都很热闹,“挤”豆子大家也会相互帮忙,当然不乏我们这些吊儿郎当的屁孩穿梭期间捣乱。
“挤”完的豆子淘洗干净,开始上锅蒸,柴火灶烧得旺旺的,大甑子里盛满一个个奶白奶白的豆瓣,脸颊被映得红彤彤的,汗水湿透衣裳,雾气蒸腾,豆瓣在甑子里接受着淬炼,一如当初悟空在老君的炼丹炉里,豆子跳不出甑子,被蒸得皮开肉绽,香气一阵阵往外冒,袅袅升腾而起。
做酱粑粑的季节里,整个小镇就是一个巨大的炼丹炉,把一炉炉豆子炼出香气,把豆香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小镇的每一个角落,天空也被香气笼罩,我们穿梭于做酱粑粑的人家,吃一点点豆沙,满嘴豆香,日子美极了。
起锅后的豆瓣倒入大盆,我们急切地看着妈妈留起一大碗,心才会落地,想象着妈妈把它们做成豆沙馅、腌菜豆沙汤,馋虫已经搅得我们不能安生了,在那个缺少食物的年代,这样的盼望,让生活泛起丝丝甜蜜,我们在这样的等待里,被幸福填得满满的。
妈妈用锅铲一下下碾压盆里的豆瓣,直到它们都变成豆泥,再用个小盆倒进一些面粉,拌上酒曲,开始捏。捏酱粑粑要趁热,所以通常妈妈都是边捏边“吸、吸、吸”吹着手,捏一个圆饼,中间用大拇指按一个洞,然后均匀的撒上面粉,像铜钱一般的酱粑粑就到了我手上,我嗅嗅混合了豆香和酒曲香味的酱粑粑,把它们捧到事先用干稻草铺好的草床上睡觉,等妈妈全部捏完,给它们盖上草席,被子,压紧被角,等着白胖的酱粑粑出窝。
三四天后,酱粑粑陆续出窝,经过冷却,发酵,有一股醇厚的窖香浓郁着我们的鼻尖。它们的身上披了一小层霉霜,这时候,需要一把毛刷,来把这些霉霜清理干净,刷掉霉霜的酱粑粑,像敷了粉的唐宫美人,圆润粉糯。趁酱粑粑还没和太阳接触,绵软劲还在,一块一块切下来,铺开,晾晒。天气晴好晒出来的酱粑粑,颜色和阳光一样灿烂,周围包一圈白边,切面透着光亮,这时就是收酱粑粑的好时候啦。
爸爸喜欢吃酱粑粑,每年,妈妈都会留下一些。在饥荒没菜的时候,抓一把,泡透,淋上油,撒上盐巴和辣椒面,炖上一碗,香、韧,有嚼头,不亚于吃肉。我热衷于它的香味,却一直不太喜欢吃。
等妈妈把酱粑粑打碎,和上辣椒面、盐巴、花椒等调料加水拌匀,装罐,就成美味的大酱啦。
许多年过去,我依然喜爱吃大酱。只不过,家家户户扎堆做酱粑粑的日子已成为历史,小镇的上空也久久空着。我,竟怀念起酱粑粑那坚韧的口感和咀嚼时的满嘴豆香。打电话给妈妈,她给我捎来一些酱粑粑。当香味在厨房飘荡,弥漫整间屋子的时候,恍惚中,我又回到了儿时东串西串吃豆沙的日子。
备选《齐鲁文学》春之卷
图:作者提供
主持:李铁峰
审核:王永生
1、稿件内容健康、结构完整、文笔优美、底蕴丰厚。
2、诗歌、散文、小小说、散文诗、文学评论等均在征稿之列。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来稿请附作者简介、通讯地址、联系电话及个人照片,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在其它公众号发表过的勿投本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