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604 挥剑似波也……
下放农村,在知青点上,我的锄头与斗笠上,用红油漆写上“挥剑似波也……”
“挥剑似波也……”鹦鹉学舌学来的,是剑波兄的名字解释。
1974年下放农村时,我与他下放在一个生产队。
我问他为什么起了个剑波的名字?
他告诉我,“挥剑似波也……”
那个时候,我是很拜服剑波兄的。
那样子,有男人雄心壮志的气质。十足的文艺青年的样子,而且包含着政治热情,是个向往进步,处处比较喜欢与人较个高低,站在高枝的人。
刚下放农村时,我就遇到了不是一个中学毕业的刘兄。
听说,他当时是学校比较著名有些出格与叛逆的“三剑客”之一。
这三人,时常的挟着马克思的《资本论》在同学中穿行。
说是还合写了一首长诗。这诗,后来被学校拿来在全校批判。
我不是他们学校的,当然不知道诗写得怎么样,是个什么水平。
下放的知青说记得其中的几句,听过之后,觉得挺有水平。
其中有一句,他说了一遍,“篙篷遮盖灵芝草,淤泥藏陷紫金盆。”
我听过这句之后,只是听了一遍,就记住了一辈子。
当然,当时不知知道这是引用,还在原创。
后来,记得是什么典籍上,见到过类似的句子。
在生产队的时候,这位刘兄在狂风暴雨中,穿条短裤,冲到雨中,背诵《共产党宣言》“一个幽灵在西方徘徊……”
不知道那是他能不能真的背诵全文,还是只能背诵其中的语录还是断片。
给我的当下感觉,是无比震撼的。
记得还有一回深更半夜,刘兄从床上跳了起来高喊,忍无可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怎么回事?原来是我们住在生产队的仓库里好多老鼠。每天晚上,老鼠在我们的床上跳来跳去。
这位刘兄,用塑料布盖在被子上。还特别特意的告诉我们,这个方法好,睡被子里特别暖和。
结果,第二天起床,被子湿呼呼的,必须拿出去晒过,才能睡。
正就是刘兄拿塑料面盖在被子上的这天半夜三更,他跳起来,发现塑料布上,全都是老鼠的脚印。
我与湘怀兄睡在低矮一些,仓库的箱子上。我们两个睡一个床,刘兄单独睡高一点,也是箱子搭的床。
不能睡了,这还睡得着?
刘兄把我们两叫了起来,捉老鼠!
我呢,下放时人还没发育。个头只有一米五七。样子像个小学生。
其实,我们已经睡了好些天。
我也知道有老鼠。老鼠,也往我们的被子上跳。
怎么办?睡在仓库里,与老鼠斗争,能斗争得赢吗?
加上我的瞌睡大,无所谓老鼠跳与不跳。
它跳它的,有时从脑袋上跳。我睡我的。
既然,刘兄发话了。那就起床抓老鼠。
粮仓里的老鼠,非常多。
我们跑出去,很快就抓了几只。
也没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一律死刑!
剑波兄,恨老鼠恨到舒适程度?
也不知道,是刘兄,还是湘怀兄两位老兄中的哪位出的这些主意。把抓来的老鼠,在晒谷坪用煤油浇在老鼠身上,然后点着火,让老鼠跑。跑一段,老鼠就被烧死了。
好在那天没出事。后来,一位先下放的长沙知青告诉我们,你们做的好事,要是大点的老鼠,死得慢,跑到仓库下面,整个仓库都会被你们烧了。
这事,还真有些后怕!
打死一些老鼠后。也不知道是剑波兄的深仇大恨,还是湘怀兄的格外建议。
说是要抓一只比较大的老鼠,然后从老鼠的屁股后面,塞几粒黄豆进去,再用针缝起来。说是这样做,这只老鼠,在黄豆膨胀的时候,疼起来会疯狂的去咬别的老鼠。
我们在仓库里捉了一只比较大的老鼠,在老鼠屁股后面塞进在两粒黄豆,再用针缝了起来,然后放掉。
那天,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感觉老鼠的确比平日少了许多。
我们在生产队的这些日子,因为刘兄比我们大一些,也有主张一些,我们六个知青(三男三女),一般都听他的。
刘兄有些神经质,用现在的话说,是个容易来情绪,典型的政治与文艺青葱。
每天早晨起来,会背诵几句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唐诗与宋词。
我最记得的是“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这样的词句,如今是个读过书的人,差不多都知晓。
可在我们那个年代,这样的词句,无法接触到。
我是从剑波日日的朗诵中,才知道的。
因此,他同我说一句“挥剑似波也……”,就成了我的看齐的座右铭。
剑波兄,还会时常的给我们讲一些片断故事。
什么刘邦梦中断白蛇,《七侠五义》里的故事,还有其他的一些古代故事。
这些,都是我比较陌生的。
我大概是个见贤思齐的人。
与刘兄下放一个生产队,是个机缘。
后来,听了他的话,与他一同去了为了集中知青劳动与生活的花果山知青集中点。
至此,我开始有意思的补课,补古文与古诗词严重不足的课。
尽管那个时候,书禁并没有打开。
我还学着剑波兄写日记。
写日记的习惯,一直保持到十多年,直到结婚后,才停止。
知青点都是过去专署大院的子弟。
虽然经过文革破四旧后,好多人家里仍藏着一些过去的书。也有一些偷书的人,收藏了一些从贴了封条的书库中偷来的书。
那个时有个很好的习惯,书借出去,都知道借到哪个人手里了,是定然可以收回来的。
因此,一本书借出去,不担心会转不回来,可以广泛的在知青中流传。
我从家里带去一小册子(一直保存到现在),是黔阳县秀建大队知青编的批判《增广贤文》的小册子。前面是批判文章,后面附了《增广贤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增广贤文》。发现好多曾经外婆说过的话,《增广贤文》里面都有。
经常与住一个房子小陈,你一句,我一句的朗诵与背诵《增广贤文》。
好多知青,也借我的《增广贤文》去抄录。
知青点不知道是谁借来一本没头没尾,有多半本繁体字的《唐诗三百首》。这书成了抢手货,我用信笺,抄录了喜欢的好多首。
从下放开始,坚持每天收工以后,在煤油灯下读书,练字,写日记。
应该说,剑波兄,是我逼自己自觉学习,养成读书与学习好习惯,从学校走出校门的第一个让我十分佩服的兄长。
2021年6月22日星期二顺德陈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