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德许多次地从家乡出发。飞驰的火车带着他奔腾的心,每一次他都抱着相信,他会离梦想更近一步。起初那相信是饱满的,如同圆月。他怀揣满月,读书,朗诵,学习拉丁文。衣衫沾满泥浆,双手粗糙的工友之中,他遗世独立。奚落、嘲笑完全不放在心上。
谈笑风生的餐馆里,他大声朗诵拉丁文诗歌。人们吃饭喝酒,神色由吃惊恢复平静,继续低头谈笑,吃饭,喝酒。裘德的孤独感益发强烈:没有一个人听得懂,更没有一个人可以给他指正。
裘德不断地出发,又返回,就像他在惨淡现实和梦想之间的穿梭。一再碰壁,与身边同阶层的人格格不入。但不甘心俯就下去。爱情使他看到生命的另一重微光。他有勇气不理会世人的目光生活。然而,生活的磋磨远没有结束——或者说是磨炼,考验?真实的生活,真的残酷至极。心一点点跟着电影向下沉。裘德成了自己,自己成了裘德。裘德有过快乐时光。当他渐渐长大,笼罩在周围的灰色褪去,有了色彩。他遇见挚爱的姑娘,他有了肌肉的力量,他以为可以重建生活。不断的打击之下,他颓败,满月一点点被吞噬,沧桑刻进容颜。生活复又成为灰色。是我们做错了,上帝在惩罚我们。爱人在离去时这样说。这只是意外。裘德一再想说服她。他始终不放那一点微光,他挺着胸膛。
多拉是另一位“没有姓名”的普通人。她没有丈夫,没有孩子,和好朋友比邻而居。退休之后,她在里约的中央车站成为一名写信人。写信人。现代社会里竟有这样的职业?还以为它只存在于马尔克斯父亲的时代,他曾以代写情书为短暂职业。多拉冷漠,棱角分明。一个大龄独身女人,这样的性格能够理解。毕竟她需要保护自己,能够依赖的也只有自己,不强硬一些如何在乱糟糟的世间立足?生活平静如死水。不多的乐趣之一是和好朋友一起阅读信件,加以评断、嘲笑,选择哪些可以寄出去,哪些直接撕掉。
——打破常规,建立新秩序是孩子(新生命)的意义之一吧。多拉这个怪奶奶陪着小约书亚踏上寻找父亲之旅。一路风景优美,两人间冲突不断。情感也在相处中萌生。小孩原本依靠大人,而人生奇妙,最终说不清到底是谁陪伴了谁、谁拯救了谁。有时反而是大人更需要小孩,他们会唤醒大人心底里已然沉睡或者将要死去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