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明｜“圈中人”与“门外汉”

文｜薛元明    牛墨王说书原创首发

人一降生就会被限制在某一圈子中。

世间形形色色之人，更是因为不同的爱好、生活方式和工作性质形成各种圈子，可以说，只要有人群居的地方，就会有圈子存在。要说“圈子”作为一种现象，从幼儿园开始就有了。小朋友如果没有人理会，就会感到失落。成年人亦是如此，只不过大人可以伪装。曾见有资料说，老洛克菲勒在没有成为成功人士之前，曾借钱大把大把地花，有时候甚至为在别人面前摆阔，用百元大钞卷烟丝抽，因为担心被排斥在富人圈子之外。

竹林七贤

自古以来文艺领域就有不同的圈子，如魏晋时期的“竹林七贤”这一当时士大夫阶层流行的雅集方式，再到唐代诗歌领域中形成的流派。如今圈子更是名目众多，如娱乐圈、生活圈、商业圈、朋友圈等。对于“圈子”一词，书坛中人亦不会感到陌生。在当今艺术思潮多元化潮流的大趋势下，很多书人为了营造一种自由、活跃的创作氛围，自发形成很多圈子。书协没有出现之前，形成圈子因素是多方面的，有的偏重于师承关系，有的与风格相关，有的则受地域影响。当书协出现之后，既定的圈子便出现新变化，主要体现为官方与民间两大阵营。目前圈子划分多半以身份为前提，当身份不断转化和变更，所属圈子随时会产生变化，相互交叉转换，由此分成更小的圈子，如作者圈、评委圈、雅集圈，不管怎么来划分，圈子始终与利益息息相关。

某次艺术雅集，类似的活动此起彼伏

圈子利弊皆有。从利的方面来说，是赖以生存的条件，当书家有了比较稳定的人际关系网，可以让书家分享市场信息，有趣味相投的朋友，交往密切而相互依存，有更多的人捧场，形成一定导向，成名来得更快更顺利。当人被排斥在某个原属圈子之外时，地位自然受到影响，作品价格也随之波动，所以要竭力经营好圈子中的关系。从弊的方面来说，纯粹为了市场利益和商业成功而出现的圈子值得反思，圈子一旦形成稳定的利益，很难再有突破和进步，艺术生命会逐渐枯萎，一些书协领导和评委水平不断退步有这方面的原因。一味讲小圈子更不是好事情，因为圈子太多，各自为政，占山为王，形成很多小山头。这正是目前书法评价标准不一和市场混乱的主要原因之一。

刘墉书法

以前书法是全民大圈子，读书人都要涉猎，如今因专业和爱好的差异，有了圈里圈外之分，出现圈里热，圈外冷的隔离状态。说白了，一些名家也就在圈内“红”，脱离了书法圈，很难有更多人知晓。圈外人对于圈内的判断，在不懂书法的情况下，只会通过职务或头衔来认定。书法圈中人很少购买同行哪怕很有实力的作品。江湖人士常被圈内人嗤之以鼻，却能获得一些外行追捧。俗话说，懂画的人不买画，买画的人不懂画，书法市场目前正是由大量外行支撑。因为圈子原因，书法被迫在艺术圈里晃。有鉴于此，按照我的理解，书家要走向成功，先要“征服”圈中人再向外拓展，圈内是“专业水平”认可，圈外可以是市场效益检测。书家存在于社会各行各业，彼此相互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总会有相交之处。尤其现在信息迅疾，网络搜索功能强大，了解一个人不是难事。圈外人逐渐懂得收藏作品先上网查查底细。网络本身就是一个大圈子，虽然目前存在鱼龙混杂的情况，但可以将更多的书人集中在一起，更大范围内共享信息，这种聚合作用促进兴趣相同的人走在一起。

书法圈内每个人几斤几两，大家都清楚，自己也很清楚。现在很多地方，一些人死命抱紧一个主席位置死活不撒手，甚至于要不惜惹人笑话，做掩耳盗铃之举，目的就是为了“蒙”圈外人，皇帝的新装是做给他们看的，最初的本意就不是为了和圈内人交流，也不是为了书法，就是为了对付那些有钱没处花的“门外汉”，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就已足够，得到各界外行的认可比在圈子中实惠的多。圈子外才是个大舞台，至少有两个直接好处，一是大家都不懂，有一点点水平就可以令人崇拜，二是可以实现利润最大化，圈内人没有资金，又是文人相轻，吃力不讨好。有些人从来就不想当书家，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更谈不上想青史留名，只要做一个过客，能在书协主席位置上坐上几年就够了，其实比起圈内的书呆子来说，绝对地“精明”。书家常摆着清高的架子，到最后就守着冰锅冷灶，其实才是不谙游戏规则的“门外汉”。要知道，潜规则才是真规则。

现在书法圈里很热闹，几乎成为各大行业都可以插进来的一杠子的行当，谁又能说这不是书法的盛世呢？面对一片叫好声，我有时就想自己是不是已成了“门外汉”？“不是我不明白，而是世界变化太快”。天底下有没有比书家更难的了？圈内人想来莫过如此。但在圈外人看来，天下又有什么比书家还容易做呢？若想在官场混个一官半职，门槛高又挤破了头不说，且波诡云谲，始终让人觉得不保险，但混个书家则绰绰有余，挟着官僚余威，老虎屁股摸不得。书人常把自己的活动场称为“书坛”，因为每天都有人亮相，粉墨登场，同时又称为“书法圈”，因为有无数耀眼的光环，团花簇锦，让人睁不开眼。

不管面对何种盛况，脑袋一定要清醒，记得韩寒曾经说过一句，“什么坛，最后也是祭坛；什么圈，最后也是花圈。”

作者：薛元明，艺术批评家，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