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你】94 片刻沉醉
从餐厅的南门出来，是条种满绿树的小路。隔着两排间种有花的树，就是学校的南墙了。南墙外便是一条有点水的河，河的两岸又是一派郁郁葱葱。但这里我并不常来，因为再往南视线便被楼房所遮住。人没住满，这些楼房让这里的树显得更为幽静了。因为疫情，学校为进出餐厅规划了不同的路线，于是这条小路我走得便更多了。这条小路的两旁种着白蜡，是一种在秋天叶子会变得金黄的树。秋天里，我常常从树底下往上看，从树缝里漏下来的光洒满脸颊，我仿佛能感觉到光的跳跃！秋日的光已不再强烈，却有浓郁的温和，仿佛是凛冽秋风后的抚慰，像一位温柔的姐姐，每一缕光线中都是宠溺。春光是很短的，往往不经意着就没了。这常常让我感觉到一种挥之不去的伤感，我甚至有些刻意回避。我怕，拥有了之后就更舍不得撒手。这会儿是暮春时节，花已尽数凋落，红粉的颜色再难寻觅，只剩泛着油光的绿。抬头往上看，光已是不能直视的了。眯着也觉得过于刺眼，只能闭着眼，让光直直地覆上脸庞。但我是个怕晒的女生，仰头也只消片刻，便又缩回到小小的帽檐之下。能够看得这样鲜嫩的绿，我觉得已是幸运，因为怕转而又见不到，所以也不敢久待。偶尔停下脚步望上一望，便觉得全身的肌肉都松软了，甚至骨头都不再强硬，虽然是站立着，却像是一口气在提着，这口气不是我的，来自树木，来自这满眼的绿。我的气息仿佛与这眼前的绿融为一体，只有短短的片刻，就是这短暂的片刻，让我沉醉。沉醉其中，我可以闻到草木特有的清香，可以感受到日常感受不到的静谧。这股静谧中还透着热闹，是自然的勃勃生机，是欢迎我加入的一种邀请。每当此时，我都会想起陶渊明来，那是怎样的勇气，让他终于拂袖而去，好容易通过读书摆脱了躬耕，却又放弃所有年轻时所向往的，毅然回到田园。质性自然，本爱丘山。这样的话我相信是一种说辞，我更愿意理解成他的归去是一种选择，而非完全遵从内心。既在人世，便做不到完全遵从内心，各项约束都教我们在规矩中找寻自得。不是么？我始终觉得，沉醉是片刻的，而烦恼却是无穷无尽，纷至沓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