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父亲的格尔木

三十七年之后,父亲和我搭乘的列车终于驶向了青藏高原,驶向了他人生的第二故乡—格尔木,格尔木这三个字从童年就深入我的脑海中了,父亲爱向所有人提前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地方,包括村里人、村外人、陌生人、熟络人、亲戚、朋友···

因此,我便理所当然知道了那个叫法如此独特的地方,但那时并没有去那个地方看看的想法,因为还小,当自己也成长到了父亲曾经的年岁,也走出了村子,走向了离家很远的地方,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二故乡,我才真正明白,原乡、他乡、家园、远方,在每一个生命里,有时真的是缺一不可且同等重要的。

于是,我开始关注那座远方的城市,并计划着带父亲去那个曾经战斗过四年的地方看看,我觉得这是一次比任何旅游都有意义的出行,是一次圆梦、还是一场回归、更一种情怀···在九月的开端里,在经过26个小时的铁轮跋涉之后,我们终于踏上了那片神奇的热土—格尔木,寻找着所有有关父亲故事的源头,父亲是激动的、兴奋的、更是幸福的,我亦有同感。

终于可以静静地徜徉在大西北的这座城市里,我们用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巴、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和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感受,仔细地感受着这里一切的一切:阳光的温度、风的走向、行人的气息、饭菜的味道、水的颜色,近处的格尔木河、昆仑广场、车站楼房,远处昆仑山上的皑皑白雪、青藏线上驶过的车辆,我们都用最细致入微的感官在仔细感受体味,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一切其实却是如此的熟悉,父亲无数次的记忆中有过,我一次次的梦里也有过。我们就像两个老土著格尔木人一样,慢条斯理地、不疾不徐地从城市的西头走到东头,再从东头走回西头,像是踏在自己的领土上,像是走在属于自己的村子里,内心里只有一种心安理得的回归。

而最让我惊叹不已的是,不论我们行走在哪条街道,走在街道的哪个位置,父亲的方向感都是极为准确的,他能够迅速地辨别这座城市的东南西北,并能用手指出火车站、曾经部队的营房、我们现住的宾馆等地的具体方向,而我,只能用手机导航来对他的判断加以佐证,他的判断总是准确无误,于是我不得不相信,即便是三十七年过去了,这里所有的位置都已经像刀子一样深深地刻入了他的脑海里,他就算是闭上眼睛也是能够感觉出大概方位的,我不得不深信:格尔木是真正属于父亲的。

从1976年至1980年,四年里,父亲在自己最年富力强的时期,在自己最青春激扬的岁月,在自己最无忧无惧的年龄,作为一名青藏线上的筑路铁道兵,把汗水、泪水、鲜血挥洒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挥洒在这条神奇的天路上,就像种下了一颗关于梦想的种子,于世事的沧桑沉浮中,于生命的悲欢离合里,立正人生,载梦而行。

曾经,在内蒙的大草原上,我无比神往和陶醉地听着《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那首歌,那是台湾女诗人席慕蓉写的歌词,而今,在青藏高原,行走在格尔木河畔,停留在将军楼前,伫立在烈士陵园的墓碑旁,我便有了为父亲写一首歌的冲动,歌名都想好了的,叫做《父亲的格尔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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