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冷门|于平静中话悲凉

《嫉妒》用纯粹的电影技法讲述了一个主题残酷的爱情故事,因时有的温存美好而弱化了悲凉的基调。老将菲利普·加瑞尔近些年的作品充满怀旧观感,诸如《平凡情人》、《黎明前与你相遇》,都将角色设定为艺术家(诗人、演员、雕塑师、摄影师),采用迷人的黑白摄影,讲述绝望的爱情故事。本片同以上作品一样,用迷人的黑白影像,将人物放入爱情关系中书写,弥漫开悲凉的况味。

路易·加瑞尔与父亲菲利普·加瑞尔

导演偏爱艺术家之间的爱情题材,除了本身作为艺术家,对这一群体拥有深入的了解,更是因为艺术家在爱情中呈现的两种形态:在物质满足时,偏重精神交流与浪漫情调;在物质不满时,偏重极端的虚荣与对物质的高要求。通过对艺术家在爱情中的一体两面的放大,有助于将人在爱情中的嫉妒心理表现得直接有力。

《嫉妒》中路易斯和女友克劳迪娅都是艺术工作者,路易斯是戏院中艰难为生的小演员,克劳迪娅是曾走红过的演员,两人在逼仄无光的小房子挣扎生存。虽同为演员,但本质不同,路易斯从未受到瞩目,对财富名誉没太多想法,而克劳迪娅红极一时,对过往高高在上的地位与生活怀有眷恋,悬殊的生命经历,为这段感情最终走向断裂埋下伏笔。

开头便是一场平静地分别戏,路易斯离开妻子和女儿,妻子苦苦哀求,不到十岁的小女儿从钥匙孔窥见这一幕。菲利普·加瑞尔将回忆投射到银幕上,让儿子路易斯·加瑞尔扮演自己的父亲,而自己化身为女儿,如天使般旁观着一切。颇多段落将路易斯和克劳迪娅放入单个镜头,并配合柔和的钢琴曲声,展现他们的浪漫与亲密。黑白营造的平静叙事,及音乐上的平缓柔和,皆服务于菲利普·加瑞尔松散的生活流叙事。《嫉妒》中没有任何剑拔弩张的戏剧冲突,即使临近结尾克劳迪娅的离去,两人也是轻描淡写几句,旋即分开。

但这种平静下面是汹涌的悲凉。路易斯说克劳迪娅,“她的问题在于因为她已经有了翅膀,所以她不愿脚踏实地行走。”对克劳迪娅来说,路易斯浪漫的爱远远不够。片中于细微处表现两人对异性的态度:克劳迪娅在酒吧随搭讪男子而去,后来又对有钱男子热情满满;路易斯对女孩礼貌性的亲吻,看电影时收到的写有女孩电话的纸条也撕掉。极大反差表征了爱情中的不平等。至后半段,镜头已不将他们放入单一镜头,而分开拍摄,写出感情的破裂和距离的疏远。最终克劳迪娅失控,说受不了这个丑陋又悲伤的地方(路易斯的家),说她可以有烦恼,但不可以穷。结尾呼应开头,浪漫结束,回归孤独。

导演在片中展现的嫉妒于无形之中,符合这种平静的氛围。在最令人难忘的路易斯、克劳迪娅和小女儿散步的那场戏后,小女儿对妈妈说,爸爸的新女友很酷,妈妈平静的表情即一处嫉妒。待克劳迪娅离路易斯而去,路易斯开枪自杀,又是一处。仅两处已表现了爱情的悲哀。菲利普·加瑞尔一直坚持着法国新浪潮已降的浪漫自由的笔触,迷人的黑白影像、轻柔的音乐、情侣的人物设定、有条不紊的长镜头以及略显沉闷的节奏,延续了新浪潮自由不羁的电影语言,用这种复古的方法诠释了爱情中的嫉妒和人孤独的本质,并投射了与父亲的感情,令人动容。

(原刊于《看电影》杂志,经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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