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繁露·天地之行第七十八注

天地之行美也，是以天高其位而下其施，藏其形而见其光，序列星而近至精，考阴阳而降霜露。高其位，所以为尊也；下其施，所以为仁也；藏其形，所以为神也；见其光，所以为明也；序列星，所以相承也；近至精，所以为刚也；（近者，附也。至精者，阳至精日也，阴至精月也，木至精岁也，火至精熒惑也，土至精曰鎭也，金至精太白也，水至精曰辰也。天附至精，所以为刚也。旧注以近至精为误。并以《立元神篇》有：“天积众精以自刚。”之语，谓近至乃积众之误。其实两者所论刚的角度不同罢。）考阴阳，所以成岁也；（阴阳者，日月也。日月一月一交，凡十二月而周。）降霜露，所以生杀也。（露者，天之津液，下所潤萬物，故生。霜者，露凝也，其氣慘毒，物皆喪也，故杀。《物候表》云：“霜降，草木黄落。”）为人君者，其法取象于天，故贵爵而臣国，所以为仁也；（臣者，事君也。下施诸侯以爵位封地，掌邦治以事君也。旧注卢谓“臣国”间有脱文，非也。贵爵而臣国，皆天子下其施也，所以为仁。）深居隐处，不见其体，所以为神也；任贤使能，观听四方，所以为明也；量能授官，贤愚有差，所以相承也；（天序列星，君序百官也。）引贤自近，以备股肱，所以为刚也；（天近至精，故君引贤自近。）考实事功，（即考事功责于实也，以实事程实功,以实功程实事。）次序殿最，（殿最，古代考核政绩或军功，下等为殿，上等为最。）所以成世也；（天成岁，君成世。）有功者进，无功者退，所以赏罚也。（天有生杀，君有赏罚。）是故天执其道，为万物主，君执其常，为一国主。天不可以不刚，主不可以不坚。天不刚，则列星乱其行，主不坚，则邪臣乱其官。星乱则亡其天，臣乱则亡其君。故为天者，务刚其气，为君者，务坚其政，刚坚然后阳道制命。地卑其位而上其气，暴其形而着其情，受其死而献其生，成其事而归其功。（臣道所取也。）卑其位所以事天也，上其气所以养阳也，暴其形所以为忠也，著其情所以为信也，受其死所以藏终也，献其生所以助明也，成其事所以助化也，归其功所以致义也。为人臣者，其法取象于地，故朝夕进退，奉职应对，所以事贵也；（地事天，臣事君也。）供设饮食，候视疚疾，（疚，病也。）所以致养也；委身致命，事无专制，所以为忠也；竭愚写情，不饰其过，所以为信也；伏节死难，不惜其命，所以救穷也；（地藏其终，臣救其穷。）推进光荣，褒扬其善，所以助明也；（地献其生，臣扬其善。）受命宣恩，辅成君子，所以助化也；功成事就，归德于上，所以致义也。（地归其功，臣归其德。）是故地明其理，为万物母，臣明其职，为一国宰。母不可以不信，（《左传·僖公七年》云：“守命共时之谓信。”故信亦忠也。）宰不可以不忠。母不信则草木伤其根，（地气使然也。）宰不忠则奸臣危其君。根伤则亡其枝叶，君危则亡其国。故为地者务暴其形，为臣者务著其情。（直臣无隐，取信于君也。）

一国之君，其犹一体之心也。（《礼记·缁衣》云：“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隐居深宫，若心之藏于胸；至贵无与敌，若心之神无与双也。其官人上士，（上者，尚也。择人授官尚士也。）高清明而下重浊，（重浊者谓昏庸糊涂。清明者提拔而重浊者降格。）若身之贵目而贱足也；任群臣无所亲，若四肢之各有职也；内有四辅，（《礼记·文王世子》云：“设四辅及三公。”《尚书大传》云：“古者天子必有四邻，前曰疑，后曰丞，左曰辅，右曰弼。”则前疑，后丞，左辅，右弼为四辅。西汉平帝时四辅为太师、太傅、太保、少傅，位在三公上。西汉末年，王莽以太师、太傅、国师、国将为四辅，位上公。）若心之有肝肺脾肾也；外有百官，若心之有形体孔窍也；亲圣近贤，若神明皆聚于心也；上下相承顺，若肢体相为使也；布恩施惠，若元气之流皮毛腠理也；百姓皆得其所，若血气和平，形体无所苦也；无为致太平，若神气自通于渊也；（卢云：“‘自通’上旧衍‘无’字，今删。”然细思，卢恐误删也。自者，用也。无自即无用之意，亦无为也。即神气不用而通于渊也。）致黄龙凤皇，若神明之致玉女芝英也。（玉女即女萝。芝英即灵芝。《宋书·符瑞志下》：“芝英者，王者亲近耆老，养有道，则生。汉章帝元和中，芝英生郡国。”女萝和灵芝皆可养心安神，故致神明。）君明，臣蒙其功，若心之神，体得以全；臣贤，君蒙其恩，（恩，惠也。）若形体之静，而心得以安。上乱，下被其患，若耳目不聪明，而手足为伤也；臣不忠，而君灭亡，若形体妄动，而心为之丧。是故君臣之礼，若心之与体；心不可以不坚，君不可以不贤；体不可以不顺，臣不可以不忠；心所以全者，体之力也；君所以安者，臣之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