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一女子坟前解手,裙子不翼而飞,夜晚离奇身死,御史智释冤情

清朝光绪十四年(公元1888年)仲夏时节的一天上午,京师顺天府良乡县的济北村,晴空万里、蛙鸣阵阵。

村西口的张老汉,下地干活时兴冲冲摘回两筐新鲜茄子、豆角来。那时比不得现在,想吃蔬菜什么季节都有;那年月的寻常百姓,要想吃到时令菜蔬,必须等到季节、月份才行。张老汉一家,开春以来净吃些土豆、白菜度日,今天终于有了新鲜蔬菜果腹,这让张老汉兴奋不已。

张老汉望着两筐茄子豆角,便打算留下一筐自用,另一筐送给桑家村的亲家公、亲家母尝尝鲜。于是,张老汉便叫来儿媳雪莹,让她回娘家送一趟菜。雪莹见下来了蔬菜,公公还惦记着自己父母,客套了一番便爽快答应了下来。

雪莹挎着筐刚要出门,正巧十五岁的小姑子二丫,从邻居李大婶处学绣花回来。她听说嫂子要回娘家送菜,便非缠着一同前往不可。雪莹年芳十八,自打去年嫁给老汉之子张廷贵后,在这四口之家中,雪莹与年龄相仿的二丫胜似姐妹、无话不谈。

二丫抢过菜筐,蹦蹦跳跳走在前头。雪莹看着她俏丽身影,不免打趣道:“你这妮子陪我是假,借机逛逛村头西洋景才是真。我可告诉你,我们村小伙子可多,你在路上看中了谁,记得回头告诉我,嫂子知根知底、好替你把把关!”

二丫闻言,转身将手中菜筐往雪莹怀中一推,自己落得个两手空空,回敬道:“天底下难道只有两个村儿不成?去年你嫁到我家,以后还想让我嫁进你们村,这既无趣,眼界也太狭窄了些,过两年我还想嫁进城里去呢。”

雪莹闻言,笑着说道:“这话好志气,谁让我们二丫长得跟天仙似的,将来肯定嫁个城里相公;又或是嫁给王孙公子、风流才俊,屈尊做个二房也行。”雪莹颤巍巍说完,自己先笑弯了腰。二丫气得满脸通红,赶上前来捶打嫂子,雪莹笑着连连讨饶。

就这样,姑嫂二人说说笑笑,路过两个村庄,便来到了桑家村雪莹的娘家。雪莹父母一看女儿回家,还领来个俏丽窈窕姑娘,顿时欣喜万分。一听说亲家公,特意打发雪莹回家送菜,自然是一番客套、夸赞。二老见女儿回门,二丫又是第一次登门,便杀鸡宰鸭准备饭菜,挽留二人在家吃饭。

雪莹与二丫吃罢午饭,在家中休息了一个时辰,便辞别父母望着济北村而来。雪莹父母又装了一筐鸡蛋,回赠雪莹公公张老汉,不在话下。

且说姑嫂二人往回走了三里多路,雪莹突然想要出恭。她虽不想在野外解手,但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家尚有二里多路。雪莹又坚持走了四五十步,便觉有“失控”危险,她连忙伸手将二丫一拉,便往路北山脚下的一处灌木林而来。

二丫不解何故,连忙询问缘由。雪莹匆匆将小姑子拽至灌木丛边,将手中菜筐往她手中一推,说道:“嫂子内急,要在这里解个手,你仔细帮我盯着路边,有人过来知会我一声。”

说完,雪莹不待二丫答话,便低头钻进了灌木林深处。雪莹蹲下身子解手,突然察觉长裙挂在了灌木枝上;她又见周围蒿草遍布,担心解手时弄脏裙子。因此,雪莹起身脱下长裙,将其挂在了左边的槐树树枝上,便紧跑几步蹲下解手。

过了一会儿,雪莹解手完毕,起身来找裙子。到了槐树之下,她却发现长裙竟不翼而飞了。雪莹想了想,便冲着二丫喊道:“不许你这丫头胡闹,快把裙子还我!”二丫正在路边望风,不想嫂子竟向她讨起裙子来。

二丫闻言走进灌木丛,忍俊不禁说道:“真是我的好嫂子,路边解手,还弄丢了裙子,你今天自己风光不说,却还偏偏诬陷好人!”雪莹哪里肯信?非让二丫还裙子不可。二丫一边帮着四处寻找长裙,一边打趣道:“我是不曾偷你长裙。难道青天白日撞了鬼,被妖魔鬼怪偷去了不成?”

二丫话音刚落,便突然收住了脚步。她望着三四丈开外的一处土包,声音颤抖地问道:“嫂子你刚才在哪解手?这里有人烧纸,可不是一块坟吗!”二丫说着,便惊恐万状地跑到了雪莹身边。

雪莹回身一看,在自己刚才解手地方不远处,竟然有一座坟茔。由于刚才自己内急,一来不曾看得仔细;二来也是孤零零的一座坟茔,坟墓低矮又无墓碑,并不醒目,因此没有看见。此时姑嫂二人寻找长裙,才发现了这座坟茔。

雪莹与二丫见了坟茔,顿时毛骨悚然、头皮发麻。二人急急逃出灌木林,一路惶恐地逃回了家。

当晚,雪莹向公公转达了父母谢意后,便各自回房安歇。

第二天酉时,婆婆做好饭菜后,便让二丫去唤嫂子吃饭。因为哥哥前往葛平马市买马,已经走了七八天,平日里都是雪莹早起做饭。二丫不知嫂子为何今日赖床,便推门进屋来寻。

二丫推开房门,见嫂子还在蒙头大睡,她便伸手来掀被子。二丫正要打趣嫂子,往被中一看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原来,雪莹直挺挺死在了床上,头颅竟不翼而飞。二丫哭喊着栽倒在地,想起身腿脚又不听使唤,便闭着眼睛声嘶力竭喊叫。

张老汉夫妇闻声赶来察看,顿时也惊得魂飞天外。张家三口哭得撕心裂肺,张老汉的宗族至亲都来帮着处理后事。张老汉叔叔、年逾八旬的族长张殿龙,也拄着拐杖前来询问究竟。他走进屋中,看了看雪莹无头尸身周遭情形,顿时惊诧万分!

原来,这雪莹不仅没了头颅,床上、被子上竟没有半点血迹!张殿龙便问张老汉,准备如何处理此事?又问他昨晚可曾听得雪莹屋中异常响动?张老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如今家门不幸,出此祸事,自然是报官处理;可昨晚我们都没听到异常响动,如果有人行凶怎会没有半点声响,真是咄咄怪事!”

张老汉说完,二丫便哭着将昨天雪莹坟前解手,裙子又不翼而飞的怪事,。向族长和父亲讲述了一遍。张殿龙闻言,顿足捶胸说道:“必是冲撞了鬼怪神灵,才惹来的杀身之祸!否则,若是他人行凶,岂会一点动静没有?又怎会割了人头,竟连半点血迹也没有呢?”

张老汉和二丫等人,都觉得张殿龙分析得有理。众人一番商议后,便认为雪莹是冲撞鬼神而死,还是妥善处理后事,请僧、道超度解怨为上;如果报官,不仅亵渎鬼神,雪莹死后不得安生,还会泄露坟前解手的尴尬之事。因此,张家秘不报官,只说儿媳暴病而亡。一边派人去给雪莹娘家送信儿,一边张罗停灵治丧。

雪莹父母得了凶报,一路哭哭啼啼而来。到了张家,张殿龙等人详述冲撞鬼神之事,雪莹父母都是朴实、愚昧之人,也都迷信鬼神之说,便依了张家主张,请来一众僧道超度后,便将雪莹安葬了事。

话说雪莹安葬后的第三天,邻村王老汉晨起侍弄庄稼,在村西不远处的壕沟里,他发现了一条包裹着东西的粉色长裙。王老汉打开一看,却见裙内包着一颗女子人头,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他扔下人头便往保长陈杰家中跑去。

陈保长听闻村里出了命案,便来到现场察看一番,然后便径往良乡县衙报官。良乡县令贾海峰闻报,赶紧带领衙役、仵作等人前往现场办案。此时,村口发现女子头颅的事儿,早已风传十里,附近十里八村的百姓也都前来围观。

其中,便有人认出被害人,是桑家村的姑娘、济北村的媳妇雪莹。便飞跑去给雪莹婆家、娘家送信。雪莹父母闻听得了女儿头颅,哪里还肯相信张家人的鬼神之说?便哭喊着跑到现场来认头颅。

此时,贾县令等人刚刚赶到。雪莹父亲看头颅果是女儿面目,顿时泣不成声。他便抱着人头哭喊着来向县令喊冤。贾县令听了雪莹不明身死,张家匆忙安葬,又弄出得罪鬼神之说,便以为张老汉是杀人凶手。

于是,贾县令将张老汉拘至大堂审讯,张老汉矢口否认罪行,但求县太爷做主!贾县令见张老汉慈眉善目,不像为恶之人;又觉得如果是他杀死儿媳,自当深埋雪莹头颅,如何会将人头扔于壕沟之内?岂不是自寻死路?

贾县令忽然又想起,雪莹父亲曾说起女儿在坟前丢失长裙一事,又确认包裹女儿头颅的正是雪莹失踪的长裙!长裙不翼而飞,如今包着主人头颅失而复得,岂不是天大的怪事?

贾县令深感匪夷所思,便立宣二丫到堂。二丫走上堂来,便将前日嫂子坟前解手,莫名失了长裙怪事如实讲述一遍。贾县令闻言,思忖半晌后突然将桌案一拍,命衙役速将孤坟主人身份查明,并将其后人拘来审问。

过了两个时辰,只见数名衙役押着一个三旬男子走上堂来。一个班头回禀道:“禀报老爷得知,墓主是赵家村村妇葛氏之墓,十年前自缢而死,进不得夫家坟茔,因此别葬于灌木林中。”班头说道这里,用手点指三旬男子,。向贾县令说道:“此人便是葛氏之子,名叫葛洪生,如今带至堂前!”

贾县令闪目观瞧,但见葛洪生露出心虚气馁、目光游离之态,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没错。他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厉声喝道:“你这偷裙子的狂徒,如何杀人害命?还不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葛洪生万没想到,县令竟一语道破他偷裙子之事,顿时连呼“老爷圣明”,并申辩道:“那日小人正要给母亲上坟,不想来了一个女子解手,小人担心起身惊吓了她,又恨其在我母坟前便溺,因此偷了她的长裙出气。我拿着裙子走了数百名,因担心回家解释不清,便将裙子仍在路边。杀人之事绝非小人所为,求老爷明断!”

贾县令见自己料事如神,果是墓主亲人偷走了长裙。如今长裙包裹着人头,他怎么可能相信葛洪生不是杀人凶手呢?于是,贾县令命两旁衙役大刑伺候。最终,葛洪生挺刑不过,只好招认是自己因恨雪莹在老母坟前解手,偷了裙子后杀人泄愤!

贾县令见自己轻易断了一桩无头命案,顿时飘飘然起来。他命葛洪生在供词上签字画押,然后押入死囚牢,便将其问了斩首之罪。只待刑部批文下来,便将葛洪生斩首示众。雪莹父母与张老汉一家,都对县令感激涕零,盛赞其为民做主、断案如神。

且说两个月后,朝廷都察院的御史姜永安,巡访来至良乡县。贾县令一看朝廷来了要员,便在酒席宴前将智断无头女尸案,添油加醋地向姜御史炫耀了一番。

贾县令以为御史一定会大加赞赏,哪知姜御史细听缘由后,竟皱起眉头起身离席。回至寓所,姜御史连夜调取雪莹案件卷宗,认为葛洪生虽有杀人嫌疑,但为何葛洪生进入雪莹房中行凶,雪莹并未喊叫?张老汉等家人也未听到任何异常响动呢?因此,姜御史断定:真凶极有可能是雪莹的熟人,甚至是亲密之人!

经过排查走访,姜御史终于锁定了一个可疑之人,此人便是雪莹的姑舅表弟常怀远。经过一番严刑审讯,终于弄清了雪莹被害经过。原来,常怀远与婚前的雪莹,曾经有过一度花前月下、过从甚密的交往。只是后来常怀远失手伤人,被判两年刑期,雪莹才嫁给了张廷贵。

常怀远刑满释放后,才知表姐已嫁作人妇,便常常懊恼不已,既恨雪莹、又放不下雪莹。常怀远曾到张家找过几次表姐,但雪莹却冷脸告诉他自己已经嫁人,过去的事情也不再提起。

常怀远几次碰壁仍不死心。这天傍晚,他想到赵家村找几个狐朋狗友喝酒赌博。走到村口时,常怀远突然看到路边有一条长裙,很像是表姐的裙子,常怀远便捡起裙子来找雪莹。

傍晚,雪莹见表弟怀远登门,便悄声询问他为何到此。常怀远笑着从身后掏出长裙,问可是表姐之物?雪莹不想裙子竟失而复得,便追问裙子为何落在他的手中?常怀远望着雪莹的花容月貌,心想表姐不知与何人私会?竟还弄丢了裙子。

想到这里,常怀远不免又妒又爱,一边追问雪莹与何人私会,一边靠上前来动手动脚。雪莹虽担心公婆、小姑子察觉,不敢声张喊叫,却是拼命反抗。常怀远焦躁之下,竟将雪莹活活掐死。

杀人之后,常怀远担心官府追查到自己,便走出屋外寻了一把铡刀刀片和两张油毡纸。他返身回至屋中,将油毡纸铺在雪莹脖颈处身下,然后用刀片割下了雪莹人头。常怀远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故布疑兵、干扰官府办案而已。

离开张家后,常怀远在一个偏僻处停下脚步,将油毡纸扔掉,重新用长裙将雪莹的人头包裹起来。他路过赵家村村西时,故意将人头扔在了壕沟明显处。常怀远心想:谁与表姐私会不得而知,但这条裙子和人头一定能将其置于死地。之后,常怀远连夜逃回家中,藏匿了起来。常怀远不想自己数月后落网,竟被姜御史查了个水落石出。

最终,姜御史将葛洪生无罪释放;常怀远被判凌迟处死;贾县令因险些酿成冤案,罚俸半年,以补葛洪生之冤。良乡县百姓闻听姜御史,审明了一波三折的无头女尸奇案,无不赞誉其断案如神,恰似包青天转世!一桩清代奇案,就此画上了圆满句号。

此案告诫后人:府县州官,为官一任,审冤断案,掌握着一方的公平正义与百姓生死,敢不慎乎?贾县令虽堪破鬼神之说荒谬,推断出墓主之子是偷裙之人,却终究虎头蛇尾,。主观臆断、潦草办案,险些使葛洪生蒙冤身死;幸亏御史姜永安经验老道、心细如发,才使葛洪生无罪获释,而真凶得到了应有下场。姜御史实在可称得上,是难得的清官、好官、父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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