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泽宪获奖作品《家乡的体育场》
家乡的体育场
元旦前夕,接着老同学聚会的通知,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翌日下午,带着推杯换盏的微醺醉意,我兴致勃勃,走上街头,一路浏览起老家的崭新风貌。
繁华的长江路上,高楼林立,商铺成行,人流车流穿梭汇集。我边走边看,比对着头脑中旧日的记忆。
身旁经过一队穿着红制服的大妈,她们敲着鼓,举着广告牌。忽然,我想起了一个地方:体育场现在哪儿?
于是,我询问了路人,靠着他的指引,穿过了两条似曾熟悉,然而己经陌生的马路,来到了全民健身中心的门前。
这里就是梦里常回的体育场吗?我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跨进楼厅,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红色的跑道,标准的400米田径跑道,有八个道次,宽阔的可以并排行走两辆汽车。
跑道环绕着黄绿斑驳的草场,周围空地上,安放着各式各样的运动器具。
我顺着塑胶跑道走了两圈, 然后坐在休息的长椅上。
对面是高高的司令台和观众席,身旁是彩色地面的露天篮球场,四周的楼房众星拱月般地围抱着这座现代化的体育场。
望着眼前景象,我不禁心潮涌动,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已经褪色的画面,思绪也飞到了很久很久的以前……
“五湖四海“来了!一个惊悚的流言像瘟疫一样迅速在小城蔓延。
五月的天气,风和日丽,春色撩人。路旁的梧桐树已飘完令人厌烦的毛絮,正绽开细嫩的枝芽,准备为小城罩上绿色的阳伞。
大人们无暇享受这宜人的景色,他们有点忧心忡忡。到了傍晚时分,暮色降临,小城笼罩上一片阴影。
“五湖四海”究竟在哪儿?
隔壁小院的王会计告诉大家说:体育场的司令台上有几个外地人。这消息让人更加不安。
“五湖四海”是文革初期社会上流传的一个组织。这些人图财害命,祸害老百姓,因是流窜作案,人们称它为“五湖四海”。
熬过了一个惶恐之夜,天刚亮,我和二弟约上巷口的“黑皮”,决心到体育场去探个究竟。
出了马厂巷,我们沿着后街向西走去。街上的店铺和人家都还没开门,只有陈家茶炉的老虎灶,冒出热腾腾的气雾。
离着老远看见,体育场大门口上端的雕塑在晨曦中露出红色的轮廓,大门左边的老井上,一个妇女在打水洗菜。这是一个宁静的早晨。
体育场地处小城中心十字街附近,建于何年何月,己无从得知。从老县政府所在地离得不远这点来判断,很可能是旧时兵伍们操练的地方,解放后才改造成体育场的。
清早体育场里很冷清,250米周长的跑道上一览无余,只有外号“老狐狸”的王场长穿着白球鞋在悠闲地散步,看到我们进来,王场长停下了脚步。
“五湖四海”在哪儿?黑皮张口问道。黑皮叫何嘉琪,他常来体育场锻炼身体,和王场长是老熟人。
听到这话,“老狐狸”眯着眼睛笑了:“哪有什么‘五湖四海’?昨晚上来了几个要饭的,被我撵走了。”
哦,原来是空穴来风,一场虚惊而已。我们仨顿时轻松了许多,心里暗笑自己白起了个大早。
体育场是运动的场所,也是县城的政治宣传中心,这里经常召开各种大会,高高的司令台上,一人振臂高呼口号,台下万众齐声呼应,声势浩大,振奋人心。
去年这里召开了宣判大会,司令台口站了一排低着头的犯罪嫌疑人,主持人在麦克风前宣读他们的判决后,突然提高了声音:“将反革命分子除加仓带上来”。会场立刻一阵骚动,两个武装民兵从旁边办公室里推出个五花大绑的犯人。
主持人历数了他的罪行,最后厉声宣布:把除加仓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人群闪出一条通道,那个囚犯面色如土,浑身瘫软,被拖上站满了荷枪实弹士兵的汽车。
车子出了东大门,沿着后街,拐上了环城公路,一直开到北门城外的一处土山前,那里是预定的刑场。
由于事先保密,那些想看现场的人,跟在汽车后面跑了多少冤枉路,早知道就从北大街直接走过去了。
除了开大会,司令台还是各种体育表演的擂台。象棋王李德基的挂大盘表演,秦德海、赵镇芳的摔跤比赛,吸引了许多爱好者的翘首观战。那会儿台上是龙精虎猛,斗智斗勇,台下是如痴如醉,喝彩不断,真个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司令台的东边有一间乒乓球室,是乒乓球爱好者们活动的场所。
司令台的西边,隔着跑道是座篮球场。四边用水泥和砖块围成了简易的看台,座椅是一条条长长的青石,夏天人们坐在上面观看球赛很舒服,而到了寒冷的冬天,就只能站着为运动员加油鼓劲了。
篮球架是用水泥和钢筋浇筑而成,撑着白色的篮板,一根孤零零的篮圈嵌在上面。
小城篮球队是六合人的骄傲,几位出色的球员,如陈队长、卞四、小余和昌子,一代接一代的奋力拼搏,打败了周边的许多高水平球队。
我特别欣赏一位高鼻凹眼,外号叫“阿尔巴尼亚人”的张明光,和一个外号“秃子”的达庆根,他们和南汽的“小白皮”是棋逢对手。
比赛的夜晚,球场的灯光通明,如同听到了集结号响起,人们纷纷的从四面八方拥向体育场。
比赛开始了,球场上不断传来一阵阵欢呼声。迟来的人很着急,灵活些的就爬上场边的大树,来个居高临下;有的人就拼命往前挤,结果在某个角落引起了骚动。
混乱中,突然响起一个稍微沙哑,但中气十足的声音:“革命群众注意了,几个少豪在那儿捣乱,你们不要跟着起哄。”原来是派出所长“颜大头”拿着电扩音筒在那儿喊话。还真灵,看台立马就安定了许多。
今天的对手实力很强,战局胶着,观众们有些焦急和紧张。
关键时候,张明光前场得球,只见他高高地跃起,一个45°角中投,“唰”,两分有效。随着裁判员的手势,赛场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接下来,达庆根连续边线打板得分,奠定了胜利的结局,赢得了全场一阵阵叫好声。
球赛结束了,人们互相簇拥着,三三两两的散去,一路上谈论着今天精彩的场面。
昏黄的路灯下,映照着他们兴犹未尽的的面孔,一会儿,街道恢复了夜空的宁静。
和许多同龄孩子一样,我也常去体育场找乐。打乒乓球,练单双杠,有月亮的晚上,还会约小伙伴来场摔跤赛。
在这里,我参加过两次田径赛,还侥幸拿到了一次200米跑的第三名。那天我转过弯道时,清晰地听到后边有人惊叫:“哟,这小子跑得快”。
我曾坐在操场上,幻想着成为摔跤、田径运动员,在赛场上风驰电掣,闪展腾挪,展现力量和速度的健美,那我就会以一个全新的形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好,再来一个!”突然响起的鼓掌声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见到操场南端立着杆红旗,飘扬间赫然现出六合区石锁协会几个金字。上前仔细一看,原来是老熟人,当年巷子里的小伙伴沈名城在玩石锁,周围的一圈人在为他加油鼓劲。
见我过来,名城鼓励我玩俩把:“大的玩不动,玩小的”,我笑了笑,连忙摇摇手。
现在的体育健身项目众多,这里还有一群人坚守着古老的石锁,真是让人感动和赞叹。
临走时,沈名城告诉我,何嘉琪也常来这儿锻炼,这消息让我欣喜。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如能会面,人生快事也。
出了体育场,我颇有些感慨:改革开放后的家乡变化巨大,体育场就是一个缩影。
虽然生活日益美好,人们却忘不了过去的时光,这何尝不是一种别样的情怀?
历史的一页已经翻过,砚上的笔尚未凝干。诚如体育场现在叫健身中心,改变的是名称和面貌,而留在心里是远去的岁月年华。
成泽宪,南京六合区人,自小爱好文学,退休后喜欢旅游,空闲时拿起笔写点回忆文章,追寻难以忘怀的淳朴,往事,作品散见报刊和各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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