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李君作品丨童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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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在农村,从小就长了一副清秀的模样,是一个特别爱美的小姑娘,就连走路都会照影子。直到两鬓霜华依然如故。
童年的记忆随着岁月的流逝已逐渐模糊,而那些关于爱美的记忆却深入骨髓。每每想起都会一番感慨。
小时候家里姊妹多,上面三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记忆中一直穿姐姐们穿旧的衣服,破了的地方妈妈会改改补上几针,然后再染成蓝色或黑色。除了这两种颜色从没穿过鲜艳的色调。也曾为此伤心难过,可那时家家如此,孩子们多,小的都要接下茬穿旧的。
记得自己穿的第一件新衣服,是一件绿格子上衣,是比自己大三岁的姐姐,还没来得及穿就被一场大地震夺去了生命,就这样这件衣服成了我过年时穿的第一件新衣服。
那年我七岁,记得穿上新衣服时在镜子前照了很久,一双水灵灵的杏核眼,两条光滑的小辫,绿色的衣服衬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就像一朵盛开的小花。别提有多漂亮,那时每天最爱干的事就是照镜子。虽然衣服也是姐姐留下来的,可它是新的。是长这么大唯一一件新衣服。我无法表达我第一次穿新衣服的那种喜悦,那种幼小心灵的满足。以至于我每天照顾弟弟,收拾家务都会精神百倍。
直到十一岁那年腊月,上三年级的我终于摆脱了接下茬的历史,这是自己斗争的结果,是自己对不等待遇的抗争。堪称自己爱美史上的一大转折。每当想起闹的那一出就会笑到眼泪流出来。
那是腊月的一个早晨,自己背着书包去上学,一进教室,看到邻桌的李艳同学穿了一件漂亮的红毛衣。我不错眼珠地盯着看,趴到她身边问她哪里买的,她告诉我是她家邻居,一个知青阿姨从北京带回来的。她说一共三件还剩两件,如果喜欢赶紧去买,晚了就没有了。
整个一上午我如坐针毡,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了可自己又发愁了,回家路上一直在想怎么跟母亲开口,直到吃过午饭,母亲问我为什么吃那么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说没有,就是想问一个问题:“妈,我是不是你亲生的?”。说完这句话自己眼圈都红了,我妈愣了:“当然是我亲生的,你咋问这个”。
“那为什么不给我买新衣服,为什么姐姐弟弟都穿新衣服,我总是穿她们剩下的旧衣服,为什么?”
妈说:“剩的衣服也没坏,就是小了,正好你穿。你不是一直穿的挺好嘛,今天抽的哪门子风,咋还问亲不亲生?”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妈,给我买件新衣服吧,我不想穿旧的了,同学们都穿的花花绿绿的,只有我总是穿姐姐们的旧衣服,我想穿新的。”
说真的,姐姐们都比我大五六岁,她们的旧衣服又肥又大,我长得又特别瘦,衣服穿身上空荡荡的,袖子还要挽两圈。像极了电视里那个小萝卜头。说完这些话我忐忑地望着母亲。因为母亲是个有脾气的人,自己从没敢顶过嘴,怕母亲会一巴掌打过来,没想到母亲笑了,答应了过年给我买新衣服。
“妈,你现在就去买吧,我们同学穿了一件红毛衣,特别漂亮,她说商店里还有两件,去晚了就让别人买走了。”一句话我磕磕巴巴地说完,紧张得手里都攥出了汗。
也许是那双渴望的眼神触动了母亲。母亲说:“走吧,买完衣服就去上学,再磨蹭就迟到了。”
一路上走在母亲身后,心里乐开了花,嘴角掩饰不住的笑,就连两条小辫也跟着翘起来了,别提有多开心。
两件衣服,我选了有一束梅花的。母亲让我试试,穿上衣服我跑到镜子前左照右照,听到那个阿姨说小姑娘真漂亮。
母亲问多少钱,“14块钱。”“14块?”我瞪大了眼睛,那时爸爸一月的工资刚30多块钱。这个衣服就要14块。我的心里就像揣了个兔子,眼巴巴地望着妈妈。
那个阿姨说:“衣服是贵,是北京带来的,我们这里没有卖的。”
母亲说:“我们就买这件有梅花的吧,我闺女穿着好看。”
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双憋得红红的眼睛满是雾水,我拽着母亲的衣角:“妈,你真好!”
“快去上学吧,别迟到了。”母亲拍了拍我的头。
我把衣服脱下来叠好交给母亲,一路上蹦蹦跳跳地去上学了。整个一下午我都是快乐的,我告诉同学我买了新衣服,过年我也要穿新衣服了。
熬到下午放学,一进家门,看到母亲和二姐在屋子里干活。我赶紧找我买的新衣服:“妈,我衣服呢?”
“衣服退回去了,太贵了。”干着活的二姐对我说。
“退了?凭什么?妈,是真的退了吗?”我瞪大了眼睛。
母亲没有说话低头干着活。我打开柜子翻了个底朝天,把炕上叠的被子全都掀了一地,没有找到新衣服。
二姐过来推了我一把:“你疯了吗,我们都没买过那么贵的衣服,凭啥给你买?”
凭啥“你妈”,长这么大第一次爆了粗口,两只小拳头疯了似地砸向瞪着眼的姐姐,嘴里谩骂着她的八辈祖宗,当然也是我的祖宗。
那一刻我真的疯了,泪水像泻闸的洪水,浑身颤抖。
母亲看了我一眼说:“你反天了,吃的穿的都是我给你的,咋还骂人,是找挨打吗?”
“你的我还给你。”我脱下了所有的衣服,光着身子跑到院子里。
腊月的天气冷风刺骨,脸上的泪水结了一层薄冰,牙齿铛铛地响。
二姐急忙跑出来向屋里拽我,我手脚并用挣脱了姐姐,从来没有那么仇恨过她。
姐姐没办法,从屋里拿了床被子给我裹上,就那样看着我,好像从不认识我。我倔犟地昂着头,宁愿冻死也不妥协。
这时母亲出来跟姐姐一起把我抱进屋里。我已经冻得躺在炕上不能动了。
姐姐把那件藏起来的红毛衣塞给我:“跟你闹着玩呢,你真一根筋,傻样。”
姐姐在一边小声地说着,生怕又惹毛了我。我没理她,把新衣服抱在怀里,用被子蒙住头大声地哭了起来,不知哭了多长时间自己睡着了。
后来直到自己长大了,过了青年、中年直至老年,那种爱美的心一直没变,穿尽了各式各色的衣服到头来才发现,那些花式的衣服装裹下的,是自己那颗浮躁奢华的心,而那些黑蓝色质朴的色调,才是我记忆犹深,心灵深处永远无法抹去的亲情与纯真。
作者简介:李君,笔名春暖花开*予舒,河北唐山曹妃甸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喜欢文学、诗词、绘画。追求诗意优雅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