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只想为你编织一串串的风铃

姐姐，只想为你编织一串串的风铃

文/罗红燕

他每天在心里想编织一串串的风铃，只为了好像能听到姐姐自行车的铃声。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姐姐妹妹的陪伴，“就像没有风的日子，我就用手轻摇，想仰首深吸一口，风的气息，只是，缺少风的摇动，那铃声只是一种虚空的回音。”①

——题记

他从有记忆那时起，就觉得自己是不快乐的。

他说记不得是哪一年，那时还很小，在一次学骑自行车时，毫无症状地摔倒了。当时就感觉头痛难忍，后来父亲把他送到上海一家医院动了大手术，这才捡回了一条命。但出院时，他整个人软绵绵，就像是面条似的，连最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甚至不会走路。那个时候，他最喜欢的自行车，只能在梦里去学骑车了。

他出生于70年代，刚出生时不到二个月，就得了脑膜炎，从此落下了病根。那次学自行车摔倒后，去上海医治回来，幸亏有奶奶悉心照料着，病情才会有所好转，慢慢地、软得像面条一样的身子，逐渐恢复了过来，终于能够站起来了。但是，我走路失去了平衡，落下后遗症，走路摇摇晃晃，像瘸子一样了。现在，他最讨厌“脑膜炎”三个字，想把它挥去，越远越好，但是它的后遗症始终围绕着他，围绕着他的每一天，像没有风的日子，快乐的铃声越来越远。

终于，风来了，听到一个风中传来的铃声，轻灵的，轻灵的，从远而近，有时一二声，有时三四声，伴随着那声音，还传来了姐姐的自行车声音。奶奶说，这不是姐姐自行车的铃声。他显然像是得了健忘症。有时，前一分钟所发生的事，后一分钟就忘记了。而对于姐姐的自行车铃声的任何细微变化却是非常灵敏。当然，也有好多次他听错了，有时候明知听错，他都会急切地跑去门外相迎。

后来，他跟着姐姐一起生活。很多时候，一个人闷在家里，感觉空气都是凝固的，寂寞笼罩着整个心。佛铃响了，但是这不同于姐姐自行车的铃声，每一次铃声响起，就像是送走一位亲人。他说，在11岁那年，送走了妈妈，6年前，又送走了奶奶。在他心里，他们都去了天堂。就像姐姐说的：“这样的声音，时而痛苦，时而呻吟，时而又是绝望的叹息。这凄凄的一声悲鸣，令人油生出无限的忧伤，像极了转身时那最后一声的抽泣。”②

真正让他感觉不快乐，是在送走奶奶的最后一声佛铃寂去的时候，孤独和绝望写满了他的胸膛，怜悯写满了一个个同情他的人脸上。每次在空荡荡的家里，静静地坐着，只有寂寞无声的风铃，他永远都清楚亲人离去的痛楚，只知道黑暗的恐惧，他害怕孤独，害怕寂寞，只想着每天等在家里，姐姐能够早点回家。

他盼望着天黑，因为只有天黑了，姐姐才会下班回家，这个时候在家的不远处，就会传来自行车的铃声。姐姐回来了，他就开心，看着姐姐洗菜烧菜，这是他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姐姐每天都变着花样给他烧各种好吃的菜，还会给他讲故事，一开始是讲别人写的故事，后来讲她自己写的故事，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就喜欢听姐姐说话。吃好了晚饭，他就抢着洗碗。碗洗好了，倒垃圾是他的任务，他说不想让姐姐太辛苦。姐姐每次下班回到家，他就开始把电饭煲插上，做好饭等姐姐回家。

姐姐说：“被风铃吻过的记忆，爱情，邂逅，拥抱，都可以淡忘。唯有灵魂碰撞过的感觉，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然，却无法在世态中，再次相遇。”③现在已经听不到姐姐骑自行车的铃声了，因为姐姐已开上汽车了。他也开始慢慢地试着跑步了，灵魂已依附着姐姐的肩膀生活着，想实现一个愿望，那就是自己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独立生活，姐姐爱干嘛去就可以干嘛去，那个时候，他也是一颗树。

所有的记忆只为寻找一个隐秘的空间，有一次，姐姐带着他去了一座寺庙，一记钟声响了，惊吓树上的一只鸟儿飞起，飞到了屋檐下，蹦了三下，又飞到了卧佛如来的肩上。他问：“这鸟是妈妈吗？”姐姐说：“那是你，希望你能听得懂梵音，相信每一天也会拥有一颗美丽而快乐的心。”

他说听不懂梵音，但是相信人有来世，下辈子只想为姐姐编织一串串的风铃，骑着自行车带着姐姐飞……

注：①②③引用于木子叶寒《风铃吻过的记忆》。
风铃吻过的记忆

作者简介

罗红燕

罗红燕，70年代出生，2000年开始任教于小学至今。个性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喜欢跑步和写文章。

□编辑：木子叶寒

□题词：储吉旺先生
□LOGO\题图\尾签设计：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