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杂谈 023:什么是后城?

说起后城,老泉州人对它熟悉亲切,新泉州人却连它的方位都找不着。后城位于涂门街北面,与涂门街并行,东起于兵马司桥,西至府文庙广场。 相较于半城烟火半城仙的涂门街,后城是一种低调的存在。与一街之隔的车水马龙的涂门街不同,后城有一种大隐于市的范,等待着你在不经意间去发现。
后城名称的由来有几个说法,其一是因为地理位置得名,宋代此处乃镇南门城墙后的一条小巷,故称为后城巷。元代拓建新罗城时,该巷随之拓宽,又名后城街。
后城巷傍着宋罗城壕沟,上有祖师巷桥、百源桥、清真寺桥、隐龟桥、兵马司桥与涂门街相连。壕沟上小桥、流水、古宅、古榕和名胜古迹错落有致,相映成趣。
后城人杰地灵,名闻遐迩,是公认的风水宝地。我在此篇文章中将介绍从文庙到百源路的西段后城街,虽然仅有短短几十米长,却蕴藏着许多故事,泉州古城的文化就是这样存在于市井之中的寻常百姓家。
后城街187号的门上有一副对联:心迹光明有四知,世情练达无三惑,横批:清白传家。这上面有何典故呢?
对联上的典故出自《后汉书.杨震传》:"当之郡,道经昌邑,故所举荆州茂才王密为昌邑令,谒见,至夜怀金十斤以遗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无知者。'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密愧而出。"又《传赞》:"震畏四知。"后多用为廉洁自持,不受非义馈赠的典故。
杨震,字伯起,东汉弘农华阴人,汉昭帝时为丞相,封安平候。杨震是东汉著名学者,明经博学,诸儒称“关西夫子”。是中国封建社会中身居高官的太尉,在当时营私舞弊,贪赃枉法的混乱社会中,他能做到将深夜怀金送礼之人拒之门外,保持自己高尚的人格,这在当时是极少见的,他的“四知”故事,名扬中外,妇孺皆知,因此“清白传家”、“四知传芳”成了后世杨姓人家教育后代的光辉典范,也借此表达他们洁身自好的传统美德。

清白传家对联

后城街112号的济阳别墅是一座拥有一百多年历史的老宅,还记得上一篇的门匾文化吗?“济阳衍派”的主人姓蔡,西晋时陈留圉是蔡氏繁衍中心,惠帝时分陈留郡置济阳郡(今河南兰考县东北),故百家姓列蔡氏郡望为“济阳衍派”。

济阳别墅

这栋建造于1904年的中式别墅的主人是来自于晋江梧林村的蔡德燥,他出生于贫困家庭,经多年打拼在马尼拉开起“隆泉布庄”、“隆泉公记”等商号,先后被推举为马尼拉市华侨商会会长、菲律宾“济阳堂”第三届总理。
走进别墅的庭院,第一进凹寿式大门门楣上悬挂国民政府徐世昌题“急公好义”匾额(原匾毁于文革中)。以资褒奖蔡德燥支持国民革命,乐善好施的德行。原来,1906年商办福建全省铁路有限公司成立,并在全省募集股款。蔡德燥得知后,毅然将济阳别墅的油漆钱、谢土钱及手头余钱约2万块银元,全部购买了铁路股份,以实际行动支持“实业救国”  ,支持孙中山先生革命。

孙中山题的《急公好义》匾

走进古厝,如果机缘巧合的话,可以遇到房屋的主人。在泉州,最佳的旅游体验就是深入到市井之中,和当地人一起交流,主人往往会热情招呼人们进去参观,自豪的介绍古厝和家族的辉煌历史。旅途中最重要的不是看过什么风景,而是认识的人和发生的故事。哪怕是土生土长的泉州人,在行走的过程中都经常遇到很多惊喜。济阳别墅的里面别有一番洞天,竟然还有一个小巧别致的花园,主人用心种植着各种花卉盆栽,在院子里跟我缓缓诉说着这座古厝中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的历史。

济阳别墅的小花园

从济阳别墅出来,继续往东走,来到后城街175-1号的洪达时长房,这不起眼的门面,可是泉州不折不扣的中华老字号。洪达时是活跃于晚清时期泉州府的最有名气的算命先生,现在“洪达时长房”的馆主是洪达时的后人,他的后人有很多,究竟哪家最正宗也不好说,总之有缘便是正宗。时至今日,算命依然是泉州的风俗之一,小孩子出生以后,会拿着生辰八字来找算命。算命人会写出一张命书,从出生算到死亡,某年某月发生什么重大事件。

洪达时长房

再来看隔壁的后城街171号翁山衍派是来自南安英都的洪姓,翁山衍派的一世祖姓陈,二世祖入赘洪姓,三世祖因入赘缘故不愿用敦煌堂号,也不愿用颍川堂号,自立堂号翁山,因为英都的旧称“翁山”而得名。
而紧挨着的后城街169号六桂传芳也有可能是姓洪,关于这个堂号还有个典故:在五代后晋高祖天福年间(公元936年)福建兴化府莆田县有翁乾度者。官拜郎中,娶妻陈氏,生六子,翁氏六兄弟当时都在福建闽国王朝中当官,最后闽国被沦亡,在改朝换代时期,孤臣孽子们只要投诚,才干免祸,要不然就改名换姓,流亡避难。
翁氏六兄弟选择改名换姓流亡避难一途,家虽破了,尚能保存不至人亡,诚是不幸中的大幸,尔后由“翁氏六桂”,转变成洪、江、翁、方、龚、汪的“六桂联芳”,这就是六桂堂的故事。

翁山衍派&六桂传芳

继续往东走,快到百源路的地方,有一座厚诚祖师宫。该宫庙始建于明太祖洪武年间(公元1368-1398年),奉祀的“祖师公”是北宋名门杨家将中的杨五郎。相传杨五郎出家五台山为僧,曾助杨六郎大破天门阵,后人为此建宫庙尊奉他。“厚诚”取自“忠厚、诚信”之意,指的正是崇正大禅师的品格。

后城街另一个名称的由来便是出自于厚诚祖师宫,因为“厚诚”和“后城”谐音,久而久之就傻傻分不清楚了。“厚诚”出自于人文典故,“后城”出自于地理位置,就我个人而言,更偏向于“厚诚”一说。

厚诚祖师公

说到祖师宫,不得不提的“听香”的习俗。听香就是把自己需要问卜的心事,向“祖师公”焚香祷告,然后手持炉香走到僻静之处,闭上双眼,聆听第一句入耳的话,以此为依据,如同“测字”一样,判别问卜的结果。
据说,有一个妇人的丈夫要去考取功名,就来这边问祖师公是否能考中。这个时候正好是大热天,刚好有几个人走过来说,要去哪里凉快凉快,她就听到了这两个字“凉快”。她百思不得其解,“凉快”这两个字跟她丈夫考取功名有什么关系?又有何因缘?因为不能怀疑祖师公,所以就心怀疑问回到家里。后来,张榜公开了,报喜官来报喜,妇人她跟她小叔子的媳妇两个人正在厨房里干活干得满头大汗。报喜官说他小叔子中了,她婆婆听了说道,你现在官夫人了,你老公中了举人,怎么能够干活呢?你去旁边休息吧。然后婆婆指着妇人说,谁叫你老公不争气,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干活吧,活该你命苦,她就在那里很委屈。又过了没多久,报喜官又来报喜,妇人的丈夫也中了,她婆婆说,那你也一边凉快去吧。“凉快”两个字便应验了妇人所求之事。

祖师宫巷

虽然我仅带大家走了短短几百米的后城街,但是其中却丝毫不缺乏故事。泉州的正确打开方式应该是深入到街头巷尾,见人见物见生活,让我们下期再见。

本文由时光大师兄(谢志坚)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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