奠祭口——茅山会船的历史见证（发表于《板桥》文博研究专刊）

国家“非遗”清明节茅山会船盛况空前，游人众多，已成为兴化市菜花旅游节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实，历史上的清明节茅山会船，并非以娱乐为主，而是以寄托哀思的祭祀为主。除了祭扫各村附近的无主坟外，每年清明节兴化圩南各村会船必到茅山奠祭口。

奠祭口位于茅山镇纪家村东、姜家村北，顾庄光孝村西、唐家村南，是茅山河与唐港河交汇地带。它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清明节茅山会船的历史见证。

对于奠祭口，茅山、顾庄等圩南一带的人都比较熟悉。但奠祭口名称的由来，由于历史久远，已不为许多人知晓。据史料记载，茅山奠祭口源自南宋初年泰州知州张荣，在此祭祀阵亡的将士和义民。

张荣原为山东梁山泊渔民。金兵灭亡北宋后，张荣召集山东农民起义抗金。因其作战骁勇，人称“张敌万”。据宋代史学名著《三朝北盟会编》记载，“张荣，梁山泊渔人也”，“军中号为张敌万”，“金人已得楚州，遂并力攻茭城。荣不能当，焚其积聚。弃茭城，率舟船遂入通、泰”。

南宋初年，张荣率领梁山泊义民南下，在承州（今江苏高邮）北边的鼍潭湖水域，以泥粘合茭草堆积成墙，构筑成水寨。与宋朝承州守将薛庆，相互配合，共同抵御金兵入侵。义军将领多为渔民出身，长于水战，在承楚二州之间的樊梁、白马等湖泊内，多次大败金军。

建炎四年（公元 1130 年）九月中旬，完颜昌督军攻克楚州（今淮安市）。集中兵力进攻鼍潭湖水寨，张荣义军不能抵挡，于是将水寨“茭城”烧毁，将义军沿水路向兴化撤退，并在缩头湖建立抗金水寨。

据史料记载，金军南下淮安、高邮一带，也遭到了宋朝军队的阻击。建炎四年九月二十六日，岳飞“破金人于承州，献俘行在，帝赐札褒嘉”。一个月后，在金军的猛烈攻击下，淮安、高邮相继沦陷，岳飞退守泰州。十一月，完颜昌率领进攻泰州，号称二十万大军。当时岳飞认为泰州城无险可恃，无粮可守，决定放弃泰州，于十一月七日渡过长江，在江南江阴上表向朝廷请罪。据《宋史·高宗本纪》载，建炎四年（1130年）十一月，“飞退保江阴，军沙上”。

通州、泰州陷落后，通泰镇抚使岳飞以失守待罪，江淮地区已无朝廷的正规军队，仍在兴化水乡抗金的张荣义军成为“苏北孤军”。

天会九年（1131年）三月，即绍兴元年，金兵为解除渡江南下后顾之忧，完颜昌（挞懒）自泰州率军6000多人，动用大战船进攻张荣在兴化的缩头湖水寨，企图一举歼灭义军。据清嘉庆《东台县志》中记载，张荣义军与金兵水军相遇于秦潼。张荣发现金军船体高大、将士众多，而义军船只偏小，遂避其锋芒，诱敌深入，将金兵引至茅山与顾庄之间的缩头湖湖口。因这里处于茅山埂附近上，地势较高，金军大战船搁浅，不能前行，亦不能后退。见此情形，张荣发出了反击金兵的号令：“无虑也，金人止有战舰数只在前，余皆小舟，方水退，隔泥淖，不能触岸。我舍舟而陆，杀棺材中人耳！”

宋代人陈造在《江湖长翁文集》第27卷《上周枢密札子》亦有这样记载：“建炎之初，虏将龙虎败于兴化，金军歼焉，亦张荣所裒棘荆锄梃之夫。”意思是入侵兴化的金军被歼，并非朝廷正规军所为，而主要作战力量是张荣召集的当地村民。据考证，参加了这次战役的村民，主要是当时在茅山、顾庄一带农民、渔民。他们在张荣的指挥下，利用灵动的小船，采用群狼战术，将金军大船团团包围。不少北方金兵，因不识水性，溺毙无数。首领挞懒在亲兵卫队的护送下，冲开一条血路，带着2000残兵落荒而逃。

在这次战役中，金将完颜忒里被杀，挞懒的女婿、万夫长浦察鹘拔鲁被俘。张荣乘胜收复泰州，挞懒逃往楚州。淮东路大部分州县又重归宋朝控制。这次战役史称“缩头湖之战”。       有人认为，该战役虽是农民义军所为，但其功勋与影响，比岳飞指挥的建康之战更为出色，是南宋立国后的一次空前大捷。张荣获胜后，经刘光世向朝廷推荐，任右武大夫、忠州防御使，兼泰州知州。

在清咸丰五年张荣宗谱中，也有这一次战役的相关记载：“鄞之南乡张氏始于宋南渡，其从龙入关定居于张黄者自武功大夫荣公始。考公生平，以匹夫而忠于国者也，绍兴间金兵寇江南，公联舟数百，假缩头湖为水寨，特出奇谋，使金兵退避三舍，其丰功伟绩昭昭史册。”据说，兴化人施耐庵创作的小说《水浒传》，浪里白跳张顺的原型就是当时的张荣。

为了祭祀在这次战役中阵亡的义民，张荣召集景德禅寺僧人在缩头湖湖口——当时最为惨烈的战场，即今茅山奠祭口，举行盛大超度法会。该地因这次隆重的祭祀活动而得名，代代相传，一直至今。从那时起，每年清明节前夕茅山顾庄一带的村民，都会模拟当时战船形式，自发组织会船，并于清明节当天清晨，齐撑战船一样的会船，到奠祭口祭扫阵亡的义民，同时祭扫散落各村的无主坟墓。祭扫完毕，各村会船汇聚茅山西大河，开展撑会船表演与竞赛。这一习俗，至今仍完好地保存在江苏省特色文化之乡——茅山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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