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娃自传第十七章丨为国争光,出征奥运
在那个夏天,我参加了2012年伦敦奥林匹克运动会。
人们经常问我:你是俄罗斯人还是美国人?我可以说自己是美国人,可以像美国人一样说英语,开美式玩笑。因为我在佛罗里达长大成人,虽然父母养育了我,教练培育了我,但电影和电视也给了我耳濡目染的熏陶。我从小看着《空手道少年》中充满斗争精神的反抗者和恶霸长大,为《脱线家族》中迈克和卡罗尔无所不知的智慧而暗自惊叹。我的幽默来自于《宋飞正传》,而不是来自于果戈里;我的聪明才智来自于《欢乐满屋》(Full House),而不是来自于陀思妥耶夫斯基。但是我从来没有停止,而且未来也不会停止认为自己是一个俄罗斯人。当我在第三盘的后半段面临一个破发点时,俄罗斯人天生的性格便显露出来。但更重要的是,它扎根于我的灵魂深处,扎根于我家族的历史之中,并一代代得以传承。每当我回到白俄罗斯的戈梅利时,回到索契见老朋友时,或者来到莫斯科参加比赛时,我都感受地真真切切。这里的语言,街道上人们的声音,都令我倍感亲切。不仅仅在于说话的声音和词句,更在于这里的风土人情、思维方式和对生活的期待。我们很难去给家乡下定义,尤其是当你和我一样,过着一种疯狂的生活,在全世界各地漂泊的时候。但是当你来到这里,你就会明白家的含义。这里是最能感到踏实的地方,这里是你可以变得最为透彻的地方,在这里你不需要进行过多的解释,因为它将会无条件地接纳你。我是一个俄罗斯人,在每一天的每一分钟,我都一直对此无比清楚。这就是为什么这个提问,或者提议,或者无论你想称呼它什么,对我来说意义重大的原因。
接下来事情便发生了——并没有一个英俊的骑士踏着英俊的坐骑,手持金色的卷轴来到我的面前,仅仅是几句话突然出现在了我的手机上。它来自于俄罗斯网球协会中的某人,上面提到了即将举办的2012年伦敦夏季奥运会,然后问我是否有兴趣在开幕式上代表我的祖国担任旗手,在全世界的注视下带领俄罗斯运动员走进伦敦碗。
一开始,我认为这只是一个玩笑。一开始,我认为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真的,尤其是这条短信到底是不是来自于俄罗斯网协还有待验证。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肯定有人在恶搞我,嘲弄我。我让妈妈看了这条短信。她认真地读了一遍,然后眯着眼睛又读了一遍。把手机还给我后,她说:“好啊,玛莎,这看起来应该是真的。”
在她说完这些之后,我感受到了寒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成为了我职业生涯中最伟大的荣耀之一。我成为了第一个获得这份殊荣的俄罗斯女子运动员,所有这也引起了一些小小的争议。但当他们来让我穿上装束的时候——一件勃艮第外套和一条宽腿裤——我开心坏了,脸上一直挂满了笑容。你可以回看当时的录像。我走在四个穿着蓝色外套和戴着巴拿马草帽的俄罗斯男人前面,在他们的后面,则是我们的队伍,穿着勃艮第外套,微笑着挥舞双手。我戴了一顶自己的草帽,全程都在咧着嘴笑。在我们行走的过程中,我想到的是当我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在电视前看奥运会开幕式的样子。当时我戴着一顶白色贝雷帽,绕着床转圈圈,好像我就是电视里队伍中的一员一样。现在,我真的来到了这里。
奥运会比赛在温布尔登进行。好吧,你知道我是有多喜欢这个地方。我一路过关斩将,闯进了决赛。我来到了中心球场,那是一个有风的日子。我被人打败了——我只拿到了一局——对手是小威廉姆斯。当然,我也想表现得更好,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的祖国。但这似乎是我和塞蕾娜之间的私人恩怨,俄罗斯和美国的国家色彩在这里略显淡薄。事情怎么说呢?一个球员能够击败塞蕾娜,我能击败那位球员,但我就是赢不了塞蕾娜本人。我与塞蕾娜的生涯交手记录是什么样的呢?这不太好看。我只赢了她两次,都是在肩伤手术之前。当然,差距悬殊的交手记录可以解释为她作为球员的卓越能力。她的网球——她的发球和力量,让对手在两边之间来回奔跑的能力——与我很相称。塞蕾娜的长处就像是拼图一样,把我的弱点牢牢拼合在一起。然后就是我的发球——没有了一发,我就失去了一门非常重要的武器。这可能凸显出了她的优势。当然这不可能是完整的故事,肯定还存在着其它方面的因素。她想要击败每一个人,但是她更想击败我。因为我从她手中夺走了一些东西,那是青春的惨痛记忆,你永远也无法挽回。因为我在一个完全错误的时间走进了更衣室里,听到了她的啜泣,见证了她的失落和脆弱的时刻。我认为她永远也不会原谅我。
决赛结束之后,我站到了领奖台上,眼睛直视前方,这时塞蕾娜戴上了金牌。刚才我被授予了银牌。银牌很漂亮,但它不是金牌。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单纯的想法:我要在2016年里约奥运会时把它拿回来。当然,这不可能发生了。
下面来到了我故事中的最后一部分。
在职业生涯中,我曾接受过好几位教练的指导。
我和托马斯·霍格斯特合作的日子在2013年的夏天走到了重点。那一年的温布尔登是我们在一起合作的最后一站赛事。一开始,托马斯的到来正是时候。在肩伤手术之后,他激励了我,给我的训练带来了巨大的能量。我开始对训练怀有期待,而不是对于不停的重复训练和亘古不变的练习感到恐惧。但是在球场之外呢?他性情古怪,是我曾共事过的最具挑战性的人。但我不会把心思都放在这上面,因为他在球场上的表现胜过一切,而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把不必要的和真正重要的事情区分开来,我能分清主次,直到有一天我真的忍受不了为止。这时我必须停止与他的合作。它到来的非常突然,我一直认为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直到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找不到教练,而且也不知道,同时也想不起来谁合适为止。
麦克斯发给我了一份候选教练的名单。看到名单上的这些人名,我的眉头紧锁,直到我在底部看到了吉米·康纳斯为止。我喜欢他。这还需要进行选择吗?麦克斯给他的经纪人打了电话。吉米很感兴趣,但他给了我们一份很高的报价。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拿着如此工资或奖金的教练。我知道在此之前安迪·罗迪克和他一起合作。难道安迪也付给他这么高的薪水吗?我一直没有得到答案。但是我没有其它的选择,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我感觉这就像吉米得到了我的银行信息一样,可以进行无限制的取款。每一天,他都会从圣塔芭芭拉开车前往洛杉矶。我给他订了一间酒店,所以他就不用来回开车奔波了。但他说他喜欢听广播。我想那肯定是非常好的电台,因为他每天来回开车的时间超过了五个小时。
思绪回到了2007年,我本来想的是这次经历会和当年一样,但事实却完全相反。区别就是现在已经不是迈克尔·乔伊斯在领导训练,而是换成了吉米。训练没有结构体系,吉米没有为训练制定周密的计划,没有特定的训练内容,或者我们没有着重努力的方向。他说必须要确保不让任何一个球在我的身边擦肩而过,不管它是不是在球场之上。他会站在网带终点的拐角处,身边放着一篮网球,和我一起做练习,主要是玩接球游戏。他会朝底线的方向把球高高地扔过去,我必须要跑向网球,用手抓住它,并把它放回篮子里面。这会无休无止,直到我跑不动为止。(来源:网球之家 作者:Maria Sharapova 编译: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