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种菜

旧屋改造后，爸说在门口场子上立个单杠，早上起来吊吊挺好！妈说不要象隔壁家那样门口种菜，臭哄哄的难受死人。他们毕竟在北方城市生活多年了，对江南农村小镇的生活可能有些不适应。

爸酷爱锻炼，七十五六岁的人了，别看他生得瘦精精的体力特好，双休日骑着三轮车带我这个四十多岁一百六七十斤重的儿子满街跑气都不喘。坐车的人浑身不自在，我不会骑三轮车，连单车也有很多年没骑了，早当废铁卖了。于是借故下车，爸看着有些不高兴，吆喝着说，坐好！没事！那脸上露出的神情好象是说我瞧不起他似的。

妈非常爱干净，记得小时候住的瓦屋土筑的地面总是扫得黑亮黑亮的。那时妈对我洗澡要求很严，每次洗完后都要检查脚盆里的水是不是变色了，因为我洗澡从不打肥皂，看看水色便知道是不是认真洗了。后来，我想了个法子糊弄她，就是坐在水里折腾几下就马上起来，然后用手在地上糊些泥巴放到脚盆里把水搅混。

门口种菜不好，他们在屋后空地上开了两厢。一是闲不住，二是上街买菜不自在。卖菜的老人中有妈小时候很多熟人，几十年没见面了，开始的时候大家总是你一把芹菜我几根葱地给，带回家后爸生气道，你要人家的干吗？人家种菜容易吗？赶紧把钱送去！一把苕藤管卖一块，妈说太贵了，于是开始自己种菜。

两厢菜地不大，每厢长五六米宽一米，薄土里面夹杂着不少沙石瓦砾。靠外边一厢插了苕藤和空心菜另外栽了十几棵韭菜，里面一厢撒了半厢白菜籽撒了半厢菡菜籽。白菜苗出土时又黄又瘦，看着就知道长不大。白菜苗出来好几天了，菡菜影子还没见一棵，妈埋怨爸没有出去找土挑回来，说塘泥种菜最好。爸说你净说瞎话，到处都是房子，塘都填光了，到哪里去找？后来，菡菜从沙砾中奇迹般地长出来，让一家人着实欢喜。菡菜生长得很快，没几天就可以吃了，妈喜欢吃红菡菜水拌米饭，她说能补血不知是真是假。

苕藤长得很茂盛，再也不用上街去买一块钱一把的苕藤管了。空心菜女儿最喜欢吃，炒熟后端上桌她傻眼了，尽是菜叶没有菜管，妈把菜叶摘下来把菜管丢了。她小时候这里还没有人种空心菜，后来到北方住了几十年可能也没有吃过空心菜。她不知道空心菜的菜管比菜叶好吃。

过几天妈对我说爸要走，要回老家去。他们所说的老家并不是指这里的故乡，而是他们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北方，那里有他们两个业已成家的女儿。我不想就老家和故乡这两个词的概念作解说，他们毕竟习惯了北方生活，习惯了城市生活，儿女都是父母心头上的肉，他们想我的两个妹妹还有我那可爱的外甥们了。最后，妈嘱咐我说，他们走后要我们把后面两厢菜园种好。

今年三月，爸妈从北方回来跟我们住在一起，这是我成家后与父母团聚最长的一次。算了算作为唯一儿子的我，已经有二十八年没有跟父母一起过中秋节了，下个月就是中秋节，于是我说过完中秋再走吧。

晚上父子俩在门口纳凉，爸说门口栽两棵树再种棵葡萄吧，你三叔家的葡萄结得又多又大真是爱死人。我说你们走了我就门口栽两棵树算了，葡萄种了没人管。他说树长起来不是一二年的事，还是先种菜。

于是，爸在门口竖着开了五厢菜地，每厢长约三米，土挖得很深，捡拾起来的石块堆积得象一座小山丘，妈还嫌爸没有捡干净。关于劳动我和妻是旁观者，种菜是他们的专利，做这些事他们不要我们插手。

菜地开出来后，栽了一厢包菜，一厢莴苣，下了一厢大蒜籽，一厢萝卜籽和一厢白菜籽。爸说北方的大白菜好吃，可惜这里种不了。妈对妻说，我们走后你们俩把前后菜地都种好就够吃了，街上卖的菜太贵。妻说，我不会种菜，让它荒了吧！

菜籽还没有出土，妈对我说，菜地荒了太可惜了，我和你爸不走了，过年时叫你两个妹妹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