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季明霞《温奕》(17)
文/季明霞
【作者简介】季明霞，笔名秋雨春燕，2007年开始专业写作，代表作《七幅美人图》荣获2012年全球首届华语新锐小说大赛第二季冠军。《暗香》获得榕树下最具潜力奖。长篇《暗香》《花冢》工人出版社发行上市。
【内容简介】少女与渐冻症男孩的懵懂爱恋，在雪夜初见那刻便注定会如同从天而降的雪花，还没结果就将枯萎。而在最美的时光里，她接而与几个性格迥异的美好少年相遇、相识、相知。可青春本来就是马不停蹄的相遇和错过，残酷命运的安排下，兜兜转转，她却还是逃不开那最执着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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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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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小节 旱冰场被撞后
市立医院急诊室外，于迪冷眼看着罪魁祸首的几个男孩，手握成了拳头。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冲上去将他们海扁一顿。帅小虎不理会于迪愤恨的目光，一脸焦虑的看着急诊室上方的红灯。他身边的一好友，焦虑的扯了一下帅小虎的衣袖，“帅哥，这可咋办？”
帅小虎烦躁的看了他一眼，有些恼羞成怒，“如果里面那丫头有啥闪失，我要你们好看！”另外三人不解的看向帅小虎，却是不敢反驳，在心里嘀咕，这不是你让我们做的吗？
帅小虎没有理会兄弟们异样的眼光。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是单亲家庭，母亲靠着收破烂把他养大供他读书。三年前，他母亲夜里突然腹如绞痛，却是死也不肯去医院，最后痛昏过去，他打了120，120把他母亲拉到医院，确诊为急性阑尾炎必须立即动手术。要交押金，他上哪里去一下拿那么多钱，可是交不了押金，医院不给动手术。正当他拿着缴费单在走廊内急的落泪时，被一中年女医生看见，女医生不但帮他交了费，还为他母亲主刀做了手术，后来他知道这个医生姓奕。母亲身体康复出院后，千方百计打听到医生的家，拿着钱和水果带着他去登门道谢。那个叫温奕的小姑娘刚好放学回来，对这个女孩子的相貌他记忆不深，却是记住了她很有特点的名字。想着最后奕大夫没有收下他们的钱，只收下他们带来的水果。他心存感激，以至于奕静对他说的那些话他都牢记于心，也正是奕静那些话，把他从偏离的轨道拉了回来。自那日起，他很少再参加打架斗殴，这才有了他现在的技校可读。
他也是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不经撞，伤势有些严重，在叫120的同时也打了110，这些都是旱冰场老板做的，他也害怕大过年的摊上事。他们刚刚也去了派出所，在派出所录了口供，他是真害怕派出所的人通知他母亲。如果母亲知道他伤害了恩人的女儿，只怕是不会轻绕了他。
奕静接了电话便赶来了医院。于迪看见走过来的奕静，迎上前抓住了奕静的手，眼里的泪水便止不住的往下落。奕静在电话里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伸手拍了拍于迪的肩膀，没有说话，却是扫了一眼一边站着的几个大男孩，然后脚步匆匆走进了急诊室。表面很是镇静，内心却是慌乱成一锅粥。尽管她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大事，可是不见到女儿，她的心是安不下来。
当她看见手术台上，被擦伤弄的血淋淋的女儿时，心疼的一阵抽抽，身子便有些站立不稳，身边的护士扶住了她。她却是推开护士的手，走上前，对着正在处理伤口的医生言道，“让我来！”
帅小虎他们是被于迪连骂代推赶出医院的，医院大门口和他的伙伴分开，却是不敢回家。他不知道奕静是否认出他，尽管他现在心里也是懊悔万分，可还是不希望奕静认出他来。在外一直逗留到实在是没地可去了，才往家走。
帅小虎推门，脚刚迈进家门，他母亲王庆兰的鸡毛掸子便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没有闪躲。王庆兰一阵劈头盖脸的抽打后，手里的鸡毛掸子落在了地上。双眸擎着眼泪看着儿子，原本由于岁月和苦难消瘦满是皱纹的脸颊，不一会便布满了失望伤心的泪水。
帅小虎人一下便慌了，弯腰捡起鸡毛掸，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将鸡毛掸高高举起，“妈，儿子错了！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咋办？你要是还不解气，就继续抽我！”
王庆兰拿过鸡毛掸子，高高举起，落下却是打在了自己身上。帅小虎从地上跳了起来抓住了他母亲的手，“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有气有火就在我身上发吧！我向您保证，以后我绝不再为非作歹，一定听您的话好好学习！”
王庆兰一脸失望的看着儿子，“你的话，我还能信吗？你连与我们家有恩人的女儿都敢伤，这个世界上你还有什么事不敢去做？你走吧！我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从王庆兰嘴里蹦出这样决绝的话，还是第一次，帅小虎一下慌了，“妈，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不能不要我！今后我一切都听您的！”
“如果奕大夫母女原谅了你，我也原谅你。如果她们不原谅你，我们母子的情分也就到头了。”
单人小病房内，温奕半边脸红肿着躺在病床上，手里胡乱翻着一本杂志。奕静在床边的椅子坐着手里也拿着一本杂志，感受到女儿的心烦意乱，她放下手里的杂志，“妞，咱们是需要好好谈谈了！”
温奕低着头，闷声闷气的立刻答道，“我脸颊疼，不想说话！”
看着女儿别扭的样子，奕静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尽量让自己说出来的话婉转一点。“那你听妈妈说，行不？”
“我都这样了，不听也得听！”温奕烦躁的言道。
女儿冷漠的话，让奕静心里一阵难受。最近阅读了很多有关教育的书，才知道一直以来，自己是这么的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忽略了女儿的成长。奕静正愁着怎么和女儿开头，病房外有人敲门。奕静起身走过去开门，温奕心里则松了一口气。
打开门，眼前的母子俩，奕静只觉得有些眼熟。中年妇女瘦小气色蜡黄，未到老年头发已经白了一半，身边的儿子个子瘦高，衣着打扮有些不伦不类，手里此时提着一水果篮和一箱牛奶。
奕静皱着眉头，问道，“请问，你们是？”
来的母子俩正是王庆兰母子俩。王庆兰连忙卑微的答道，“奕大夫，您不记得我们了？我是王庆兰，这是我儿子帅小虎。三年前我们去过你家。”
提到去过自己家，奕静一下便想起了这母子俩，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你们怎么来了？”
昨天晚上温奕被送回病房，奕静便给派出所的熟人打了电话，要到当事人家里的电话号码。她立时便给当事人家的座机拨了过去，电话接通，没等人家说话，先是介绍自己，然后说了事情的经过，就劈头盖脸把人家一顿说，不等人家说话，解了气后就挂断了电话。那时她并不知道，伤害自己女儿之人，就是王庆兰的儿子。
奕静嘴上问着话，人却是让开了，谁知母子俩进到病房内，她刚把门关上，王庆兰一拉自己的儿子，和儿子一起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奕大夫，我今天是带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给您和您的女儿，来赔罪的！”
奕静一下便明白眼前是怎么一回事，心里顿时便有些气结。可是人家母子已经来道歉了，自己也不好再把人家怎么样。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上前连忙拉起王庆兰，却是没有去扶帅小虎。“大姐，孩子们之间的事，不是有意而为之，您不必如此！”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恨帅小虎恨得牙根痒痒，因为她已经在派出所的朋友那里知道，是帅小虎促使人去撞得温奕，这事情背后的真相，却是不想让自己女儿知道。
温奕被眼前这一幕给惊住了，心道这都哪和哪啊？她一直以为昨天的事情纯属意外，看着男孩子跪地不起，连忙说道，“妈，他这一跪是怎么个意思？昨天不是他撞得我啊？”
女儿的惊呼，奕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庆兰听言，面露尴尬看着脸颊红肿的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女孩。温奕说完，看屋内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原本还置身事外的她，这会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奕静看着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帅小虎，不管怎么说还是个孩子，心头是一阵不忍，“你也起来吧！”对着帅小虎说完，才开口对温奕言道，“昨天就是这小子，唆使人撞得你！”知道这母子来了，瞒是瞒不住了，奕静只得实言相告。
温奕听言一脸诧异的看着还跪在地上没有动的帅小虎，“可是我并不认识他啊！”
王庆兰听言上前给了帅小虎头上一掌，“还不老老实实说是怎么一回事！”
帅小虎的脸一下憋得通红，那理由叫他怎么说出口？
王庆兰见自己儿子不说，急的又举起了手，帅小虎头上挨了一下，只得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温奕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上下打量着屋里的母子俩，看着一脸忏悔的男孩，老实本分的母亲，原本想骂两句呢，嘴里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停了一会，想着自己的花容月貌就这么被这小子给毁了，对着奕静喊道，“妈，你让他们走吧！我不想看见他！”
王庆兰本就是个老实本分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家庭妇女，一见温奕生气赶他们走，连忙从衣服包里拿住一手绢包裹着的物件，往奕静手里塞，“奕大夫，我知道这点钱不够医疗费，但是我一定会尽快把钱凑齐给您送过来！”
奕静触摸到她那满是茧子和老年斑枯瘦的手时，心里已经原谅了这母子俩。虽然时过境迁，她对她的家庭情况是记忆犹新，知道母子俩相依为命也是不易，以前是同情，现在是同病相怜，语气不由的也就温和起来，“大姐，这钱我不能收！你还是留给孩子上学用吧！”说着话，上前把帅小虎拉了起来，语重心长的言道，“小虎，这件事就到这里为止吧！以后切莫再做这样的事了。你妈妈一个人养大你，供你上学，你难道不该好好学习，做个有用的人，将来好回报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的母亲吗？”
帅小虎从地上站了起来，低垂着头，心里更是愧疚难安。若不是这次奕静手下留情，他一定会以故意伤害被拘留的。
奕静就这么原谅了自己的儿子，王庆兰说什么也要把钱留下。奕静握着手里的一卷钱，把母子俩送出病房，看着母子俩走远，才再回到病房内。
“妈，让我看看那卷钱。”温奕低语道。
奕静一愣之后，把手绢放在了女儿手里。温奕打开手绢，看见手绢内大小不一新旧叠加的钞票，内心是波澜起伏。在她母亲喊小虎时，她也记起来，来人是谁了，这在她迷糊的世界里也算是破裂了。好一会，她才把手绢小心的又系好，抬起头看着她母亲，“妈，等我好了，我把这钱还给他们！”说这话时温奕眼里对她母亲的怨气已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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