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颖:世纪初的虐心奇案(19)政治动物|小说

毛颖:世纪初的虐心奇案(18)爱情的终结者|小说

文/毛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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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香君亲眼看到了胜利。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摔门而去的,不是左强,而是吴艳秋。
她亲眼看着左强就站在睡眠背景灯光营造的阴影里,远远离开懒卧在床的吴艳秋。
后者好像已经入睡。
她亲眼看见吴怔怔坐起来,盯着电视机的方向,忽然大叫着跳起来,跑过去,跑出屋子,中途还撞了左强一膀。
左强木头人似的动都不动一下。
她看见吴艳秋就那么穿着睡衣、赤着脚,披头散发地跑到街上打车。
暮春的夜风,拂着裙式睡衣,在深夜的暗弱里,似乎还撩拨起了几分妩媚。
她记得当时还闪出个念头:她的确很迷人,至少,比自己漂亮性感得多。
她很确定,当时的吴艳秋,行动自如,没有任何可见的外伤包扎——她已经穿得很单薄很暴露了。
之后,她知道吴艳秋一直没回过家。
她发现左强好像也很少回家,对面的窗户老是黑着,似乎已没了生气。
她就露出胜利者的笑了。
吴艳秋离家五个多月后,她终于看到了左强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确信他们完了。
于是,那胜利者的笑就很彻底,很放松了。
她决定——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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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晖不知道已经被老婆跟踪,并拍了照。那张“精彩一级棒”根本也没见着。
所以,当老婆跟他正式“谈话”的时候,他挺轻松,挺不以为然。
“瞎扯,我能有什么不正当男女关系啊。都是正当的。”
他本想留个“包袱”,接着就说:“跟你,绝对正当啊。”
可“包袱”还没来得及抖,老婆就正色道:“没跟你开玩笑!张元晖你老实点儿!没有依据不会问你。之所以问,是想给你个主动的机会,也是给你个解释的机会。毕竟,我们是夫妻,我也是经过了激烈思想斗争才和你谈的,希望你严肃对待。谈,肯定比不谈,对你更有利。”
张元晖就有点儿懵了,有点儿心虚了,也就不再抖“包袱”了,抵抗变得激烈起来,无理起来,蛮横起来。
直到跟吴艳秋进出酒店的照片摔到脸上,才被压了压气焰。
嘴上还在力争主动:“我当什么哪,这不是小吴吗,你也认识。帮中心办点儿事儿,要不然我还都忘了,看一个客户,老板设计的美人计,让我去保驾,怕他自己去小吴不自然,再穿了梆……
“哎,我说胡亚男,你也太疑心重了吧!也不道德啊。这夫妻间还有没有点儿最起码的信任?作为国家干部,还有没有点儿最起码的道德和礼貌?!”
亚男姐就说早料着你了。
话音未落,又一把照片摔过去——度假村,戏水乐园,龙吟凤舞。
“公司一块儿活动么。其实就是借口偷懒。小吴不是不上班吗,跟着凑热闹呗,哪像你,日理万机。左强也去了……哎,你怎么没照着他呀,还财务部老陈,业务部小刘,还……”
“张元晖,你也太幼稚了。你该不会以为,一个国家干部,会笨到想不到是集体活动,四处找找你们同事,再向度假村方面做最起码的核实的程度吧。”
张元晖于是摇摇头,说:“不道德不道德,不像你干的事儿啊……”
一百多张照片扔得身前身后一大片的时候,他的话就有点儿不利索了,理由就开始重复了,“不道德不道德,不像你干的事儿啊”就改成“我说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儿啊”。
亚男姐觉得,总攻的火候到了。
她轻轻一笑,打开电视机,歪着身子做准备看电视状,全不管口干舌燥的丈夫和满地满床的照片,给对方以“谈话”无果而终,勉强“闯关”成功的信号。
张元晖于是就有些轻松地开始收拾照片,嘴里说“这是怎么说的”。
亚男姐就任由他拣,轻描淡写地说:“张元晖我告诉你,要是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也不敢跟你结婚……”
张元晖听了一愣,整个身子都停顿在一个挺别扭的姿势上,眼睛正好斜着荧光屏。
于是,就看见了由自己和吴艳秋演出、古香君拍摄并编辑,再由左强发行的“精彩一级棒”。
于是,就僵在了那个挺别扭的姿势上,忘记了所有感觉。
于是,就干涩着嗓子,等片子放完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假的!无稽之谈!!”
声音小得蚊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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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承认了,而且是和盘托出。
亚男姐说得对,谈,总比不谈好。
“谈”本身,就意味着开诚布公,就意味着信任,也就意味着挽回。
他喜欢吴艳秋,喜欢而已。
随着拥有和再拥有及频繁拥有,那种胜利者的快感,就流失殆尽了,只剩下了单纯的、赤裸裸的。
相比外边那些小姐,吴艳秋算不上是个好的伙伴。
如果再排除“免费”因素,就简直连打六十分都很勉强了。
亚男姐的“谈话”使他下了断的决心。
他就信誓旦旦地表了这个决心。
可以说,是真诚的。
再后来,他就开始敷衍吴艳秋了。但没告诉她左强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
他十分肯定,那张“精彩一级棒”是左强传递过来的。
至于是怎么拍摄的,他想不出来,但几乎可以肯定,左强对自己老婆的布局肯定在先。
自己跟吴艳秋的关系,其实就是在左强“江姐”了之后才开始的。
而“江姐”则完全可能导致左强做与吴分手的准备。
“精彩一级棒”无疑是对吴及他们的婚姻的一记重击。
闹不好,一下子就能把吴艳秋打垮,打到他这边来。
所以,亚男姐认为:要缓和。越缓和就越圆润,就越不着痕迹,就越容易转移和排泄她忽然倒过来的压力,也就越发降低事情公开化的风险。
为此,特许丈夫再“献身”两到三次,不能再多,而且必须都是象征性的,必须每次都更深入营造不和谐气氛,都造成彼此厌倦的感觉的实质性增进。
当然,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再让别人知道。
为此,他们可以到家里来。她假装不在家,暗中监督,审视情况发展,既可保有的放矢,也防张元晖不听招呼,节外生枝。
“政治动物!”张元晖心里骂,嘴上答应得破釜沉舟般坚决。
就这么,吴艳秋来了老张家。
老张,你老婆真回不来呀,别再让她发现了。去酒店有什么不好,多踏实啊……
老张,你怎么了?不高兴了?跟老婆吵架了?她是不是知道了?
……
还上你家啊,我不要,心里不踏实,好像到处都有你老婆的眼睛似的,特不自然……
那你把照片都扣上……嗨,完了再翻过来呗……
我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我觉得在你们家你也没情绪……
我不太舒服,要不就算了吧……下回再说。
左强老不回来,要不你来我这儿吧,我觉得第一次,就在我这儿那次,最棒……
她已经开始厌倦了。
亚男姐说。
然后深不可测的盯着张元晖:你呢?
张元晖就反问:我?我什么?
紧接着就说:我当然也厌倦了。早就厌倦了!还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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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觉得“厌倦”攻势宣告胜利的时候,就在那个春暖花开的夜里,张元晖的手机,忽然把他从梦里惊醒:“老张,我小吴,你赶快到你们公司楼下来,赶快!!我不能等!!!马上来!快啊!!不然我就上你们家!!”
张元晖说:“你等等,我换个地方,听不太清。”然后屏蔽了声音,迅速跟亚男姐汇报了情况。
亚男姐当机立断:“让她来,说我不在家,出差了。你下楼去等。别问了,照办!”
就在吴艳秋乘着出租车往张元晖家来的路上,亚男姐告诉张元晖,很可能左强发难了。一定要确切问出左强手里母盘的情况。人在咱们家,实在不行,她可以现身、摊牌,再做做吴的思想工作。目的有二——
一是告诉她,我们不追究,事实上,我本人也不打算追究她什么,都是你张元晖的错。我们不追究,这事儿在她,压力就小了一半。可以防止,至少缓冲一下歇斯底里大发作。
二,告诉她这事儿我们夫妻都知道,而且是事先商量好的,让她断了其他念头。
如果谈得好,接下来就是处理母盘的事。
母盘销毁,对她对我们都有利,是双赢的事儿……
张元晖简直有点儿佩服身边这头“政治动物”了。
所以,他就按“政治动物”的嘱咐,立起衣领,戴上帽子,再老远迎出去,千万别出响动,千万别让人注意。
所以,即便是见到睡衣赤脚、披头散发,也在一惊之后赶紧提醒她别出声。即便是要代付出租车费,他也是把钱递到她手上,自己背对着车子,远远站开。
所以,他一路都在轻声警告着“别出声”、“先别说话”、“到家再说”。
“左强……左……”
她脸色灰暗,呼吸急促。
“把……光盘……光盘!!他有光盘!!!”
张元晖赶紧捂住她嘴,让她先洗洗脸,喝点儿水,冷静一下。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着急,把话说清楚。
她抱着水杯,浑身发抖,抖得牙齿磕碐碐响,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地。
“左……左……有光盘……咱……咱俩的光盘……吓……吓死我了……”
她手捂胸口,呼吸越来越急促。
“光盘呢?”
张元晖感觉她马上就要发心脏病了,迫不及待直奔主题。
“划了,扔了!”
她瞳孔散开,目光茫然,咧开嘴傻傻地笑。
“扔哪儿了?”
“外头。”
张元晖松了口气。
忽又一凛,摇动她双肩,问:“那,他有备份吗?”
“什么备份?”还是那付傻傻的表情。
“就是他还有没有另外一张?”
“什么另外一张,扔了!扔了!!哈哈哈……”
“别笑了——他到底有没有多的?!有没有Copy?!”
“扔了——扔了!”
这时,同样心急如焚的亚男姐,无奈地从暗处闪进屋子,问:“扔的时候他抢了没有?”
吴艳秋好像没听懂似的,慢慢扭了扭头。
亚男姐被那个呆滞而空洞的眼神吓得倒退一步,一瞬间忘了想要说什么。
吴艳秋“啊”地惨叫一声,一跃而起,踏上刚刚坐着的床,拼命朝相反方向跑,朝阳台方向跑。
第一脚踏得软床一歪,人也就跟着一歪。
第二脚就踏失了重心。
第三脚还悬在半空,人就轻飘飘地斜着歪下去。
两口子刚抢过去的脚步,被那“咚”的一声凝住。
屋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张元晖和亚男姐的目光飘散了,无声地,毫无目的似的,拂过床单上的两个黑脚印,拂过阳台拉门把手周围一片喷溅状鲜红的血迹,拂过一只脚高高翘在床沿上、整个人软软地、扭曲着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吴艳秋,拂过吴艳秋额头上的血迹和跟散乱在地的长发混在一处的一摊血,泊泊地,越摊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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